那女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单独聊聊?”
玉玥珞兜帽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声音透过布料传出,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现在难道不是单独聊吗?”话音未落,她敏锐的感知已然捕捉到四周投来的数道目光。酒馆里原本各自饮酒谈天的几个身影,此刻虽未明目张胆地围拢,但视线却若有若无地锁定在她这个角落,带着审视与探究。
这女人果然不简单,而且并非独行。
那女子对周遭变化恍若未觉,或者说毫不在意。她不慌不忙地拔出腰间那柄造型奇特的曲剑。剑身并非整体,而是由无数片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锋利碎片连接而成,关节处透着幽光,与其说是剑,更像是一条蛰伏的金属蛇骨。这是一柄弯曲的链剑。只见她动作娴熟地从剑刃末端轻轻取下一片最小的、边缘打磨得极薄的碎片,随手置于油腻的木桌之上。
下一刹那,空间传来微不可查的波动,如同水面的涟漪骤然荡开。玉玥珞只觉眼前景物猛地一晃、一花,酒馆的喧嚣、昏暗的灯光、酒精的气味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带着硫磺味和腐殖质气息的阴冷空气,以及一片怪石嶙峋、不见植被的荒芜野地。
空间法术,利用提前布下的法印进行定位传送。玉玥珞瞬间明了,那片被她取下的剑刃碎片,就是触发媒介。她将自己带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意欲何为?
女子却并未给她思索的时间。她一言不发,手腕猛地一抖,那柄奇特的链剑仿佛活了过来,发出细密的金属摩擦声,化作一条带着凌厉破空声的长鞭,狠厉地朝着玉玥珞的面门抽击而来!鞭影划过暗红色的天幕,带起一道凄厉的弧光。
然而,这等速度与力道的攻击,在历经百战、灵魂融合八世、力量早已踏入全新层次的玉玥珞眼中,简直如同稚童挥舞木棍般缓慢而无力。她甚至没有移动脚步,也没有抬手格挡。只是心念微动,精纯的魔力便自发在身前凝聚,形成一道肉眼难辨、却坚韧无比的屏障。
“啪!”
链剑所化的长鞭抽在魔力屏障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仿佛击中了厚重的皮革。凌厉的攻势戛然而止,鞭梢无力地垂落,连玉玥珞的斗篷边角都未能掀起。
玉玥珞依旧站在原地,兜帽下的目光平静无波,只有那经过改变的低哑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冷意。“这就是你所谓的‘聊聊’?”
那女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兴味。她手腕再抖,链剑如同拥有生命般灵活地收回,重新组合成那柄弯曲的曲剑,铿然归入腰间的剑鞘。她拍了拍手,脸上非但没有偷袭失败的尴尬,反而露出一抹近似赞赏的笑容。
“试探一下而已,别介意。”她语气轻松,仿佛刚才那记足以开碑裂石的攻击只是友好的握手,“我从小在这片地界长大,镇子里有多少人,生什么模样,我心里门清。可从来没听说过,也没见过你这么一号人物。”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玉玥珞,仿佛要穿透那层厚厚的阴影,“气息纯净,不像是我们这乡下长大的家伙,出手又如此……特别。”
玉玥珞心知对方已起疑心,但似乎并无立刻撕破脸的打算。她缓缓收敛了外放的魔力,屏障无声消散。“说了,我是远方来的。”她重复道,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远方?”女子挑了挑眉,显然不信,但也未再追问,转而爽快地说道,“我叫唐沫。这片地头,还算熟悉。你呢?总该有个称呼吧?”
玉玥珞沉默了片刻。在这魔渊深处,暴露真名实姓绝非明智之举。她需要一个新的身份。在抬手作势要摘下兜帽的瞬间,指尖拂过面部,易容术悄然发动。骨骼与肌肉发生极其细微的伪装,肤色略深,鼻梁的弧度稍有改变,唇形也变得略微薄了一些。变化并不算大,依旧是清丽的容颜,却已与她原本的相貌有了五六分区别,足以混淆视听。
兜帽滑落,露出一张略显苍白、但眉眼精致的陌生脸庞。她迎上唐沫探究的目光,用一种刻意放缓的语速说道:“白珞。”
然而,就在她抬眸与唐沫视线相接的刹那,唐沫脸上那玩味的笑容骤然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震惊。她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玉玥珞的双眼。
玉玥珞心中猛地一紧,以为易容术出了纰漏,或是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了属于“玉玥珞”的特质被对方认出。体内魔力瞬间悄然流转,戒备提升到极致。
却听唐沫用一种近乎惊叹的语气,喃喃道:“银色……你的眼睛,竟然是银色的!”
玉玥珞闻言一怔。银色?她下意识地想凝出一面水镜查看,但立刻按捺住了这个冲动。她并未特意关注瞳孔颜色的变化。何时变成了银色?
唐沫依旧沉浸在惊讶中,绕着玉玥珞走了半圈,啧啧称奇:“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传说中,只有上古时期陨落的神明,或是身负至高法则眷顾之人,才会拥有如此纯净的银色瞳孔!没想到……竟然在一个……”她话到嘴边,似乎觉得不妥,又咽了回去,但眼中的好奇与探究几乎要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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