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清接口道:“只因偶遇一人,体质特殊,似有隐疾,常年服用一种奇药,名为‘冷香丸’。我们好奇此药渊源,隐约听闻与金陵薛家旧事有关,又知居士与已故沈夫人有旧,故来冒昧求证。”
“冷香丸……薛家……”妙玉低声重复,清冷的面容上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追忆,似是叹息。她放下茶壶,望向窗外摇曳的竹影,良久,才缓缓道:“薛家姐姐……她确是一位奇女子。那‘冷香丸’,我也略知一二。”
柳清风与林婉清精神一振,屏息静听。
“此丸并非治病之药,”妙玉语出惊人,与柳清风的推测不谋而合,“乃是一道‘灵枷锁钥’。薛家祖上似与道门有旧,得传此方,专为封镇某种过于强大、幼体难承的先天灵慧或血脉之力。服药者,看似压制‘病状’,实则是以药力为笼,将那力量禁锢沉眠,直至其心性足够坚韧,或遇天命契机,方能逐步解脱,化害为宝。”
果然!柳清风与林婉清对视一眼。
“居士可知,所封为何种力量?”柳清风追问。
妙玉摇头:“薛姐姐未曾明言,只隐晦提过,其女宝钗,天生‘心窍过于通明,易遭天妒’,需以寒香镇之。我曾观幼时宝钗,虽聪颖异常,但眉宇间确有一股灼灼之气,非孩童所有,后被药力渐渐敛去。那‘冷香丸’用料极其苛刻,需集四季纯净之物,以特殊法门炼制,其性至寒至纯,正是为了平衡乃至冻结那至阳至慧之力。”
她顿了顿,看向二人,语气带上了一丝警告:“此乃逆天改命之法,隐患极大。药力封锁,如同将奔腾大河强行筑堤,年深日久,堤坝压力愈增,一旦崩溃,或河枯堤毁,反噬自身。且长期依赖外药压制本源,对心性亦有影响,易形成外静内炽、心思深沉难测之态。宝钗那孩子……这些年,不易。”
这番话,不仅印证了柳、林二人的猜测,更点出了封印法的潜在危险和沈宝钗可能的心境。
“难道别无他法?只能一直服药?”林婉清忍不住问。
妙玉眼中闪过一抹深邃:“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任何封印,皆非永久,亦非无解。关键或在‘钥匙’。‘冷香丸’本身是锁,亦是钥匙的一部分。真正解封,或许需要外缘引动,内志坚定,以及……某种能承受并疏导那力量的‘容器’或‘法门’。此非我所能知了。”
她重新执壶,为二人添了第三次水,茶香已渐渐转淡。“今日之言,出我口,入尔耳。薛姐姐于我有恩,宝钗亦是我故人之女。我观二位非奸恶之辈,亦似身负机缘,故多言几句。望二位若与之有交集,谨慎行事,莫要轻易触动那‘锁’,亦莫要……成为他人算计她的棋子。”
此言意味深长。柳清风肃然道:“多谢居士指点迷津,晚辈谨记。”
茶饮三巡,话已至此。妙玉端茶不言,已是送客之意。
二人起身告辞。妙玉并未相送,只对门外小婢道:“青儿,代我送客。”目光最后扫过林婉清时,似有一丝极淡的疑惑与探究,仿佛在她身上感应到了什么难以言喻的异样,但终未再问。
离开栊翠庵,行走在梅林小径,柳清风与林婉清心中思绪翻涌。
“妙玉居士确认了‘冷香丸’的真相,也指出了风险。”林婉清低声道,“她说沈宝钗‘外静内炽’,心思深沉难测,让我们小心,也提醒我们莫成他人棋子……这是否意味着,除了沈家,还有别人在关注甚至算计沈宝钗的灵脉?”
“极有可能。”柳清风面色凝重,“黑衣刺客、神秘的配药道人、可能存在的其他知情者……沈宝钗就像一座埋藏着稀世珍宝的孤岛,看似平静,周围却可能暗礁密布,潜流汹涌。而我们,或许已不知不觉踏入了这片水域。”
“还有,”林婉清想起妙玉最后看自己的眼神,“她似乎对我也有所感应……是因为系统的波动吗?”
“或许。妙玉虽非身负灵脉,但其人灵觉敏锐,茶道近乎通幽,能察觉你的异常也不奇怪。”柳清风分析,“目前看来,她至少对沈宝钗抱有善意。她今日透露这些,既是念旧情,也可能是在……借我们之眼,关注事态发展,或者在沈宝钗真正需要时,留下一个间接援手的可能。”
两人回头望去,栊翠庵已隐于深深梅林之后,唯有几缕若有若无的茶烟,似乎还萦绕在林梢。
此行收获重大,明确了“冷香丸”的本质与风险,获得了妙玉这个潜在信息源与中立观察者。然而,谜团并未减少,反而更显错综复杂。沈宝钗的“天凤灵脉”如同一个漩涡,正将越来越多的人和秘密卷入其中。
下一步,是该更主动地接触沈宝钗,尝试有限度的坦诚以换取合作?还是继续暗中调查,摸清潜在敌人?而林婉清那能被灵脉和妙玉隐约感应的“系统”,在这盘棋中,又将扮演怎样的角色?
姑苏城的夏日风中,茶烟散去,新的谋算,已在沉默中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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