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云那“醉卧芍药荫”的玄妙恢复法门,给柳清风与林婉清带来了关于修行本质的新思考。这位看似大大咧咧的侯门千金,其赤子之心与自然相合的特质,隐隐指向一条更为超脱自在的道路。不过,眼下姑苏城暗流依旧,沈府谜团未解,他们仍需更多的信息与人脉来应对可能的风波。
几日后,史湘云再次来访小院,这次却不是为了送烤肉或邀游,而是带着几分难得的正经神色。
“林姐姐,柳公子,”她进门便道,“我昨日在城外燕子矶遇到几个有意思的朋友,聊起姑苏近来有些‘不寻常的动静’,似乎与城中一些高门大户的旧事秘闻有关。他们今晚在城外‘云水渡’的清风茶寮有个小聚,都是些闲云野鹤般的人物,见识倒广。我想着你们或许有兴趣见见,就提了一句。他们倒也爽快,说若是不嫌简陋,欢迎同往。”她眨了眨眼,“我觉得那些人,或许能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柳清风与林婉清心中一动。史湘云虽然性情疏阔,但并非不知轻重,她能特意提及并引荐,说明这个小圈子或许确有价值。
“史姑娘引荐,自是信得过。不知是些什么人物?”柳清风问道。
“嗨,我也说不太清,”史湘云挠挠头,“有个喜欢收集古书残卷的老道士,自称‘闲云子’,看着邋遢,学问却大;有个弹一手好琴、却总说自己是‘打铁的’中年大叔,姓欧,力气大得很;还有个总抱着本账册算来算去、说话文绉绉的落魄书生,叫贾……贾什么来着?反正他们都挺有意思,也不拘礼数,就是聚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有时也互相帮衬点小忙。”
听起来像是一个由三教九流、性情相投之人组成的松散小团体。这类人往往消息灵通,视角独特,或许真能提供些意想不到的线索。
“如此,便有劳史姑娘引路了。”林婉清道。
是夜,月明星稀。三人出了城门,沿运河行了约三四里,便见一处颇为开阔的河湾,岸边几株老柳下,挑着一盏昏黄油灯,灯下几张方桌竹椅,便是一家名为“清风茶寮”的露天茶摊,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此时已近宵禁,城门将闭,此处更显僻静,唯有水声潺潺,虫鸣唧唧。
茶寮里已有三人在座。上首是个须发灰白、道袍洗得发白、袖口还有墨渍的老道,正就着油灯眯眼翻看一本破旧册子,正是“闲云子”。左边是个面容朴实、手掌粗大、穿着短褂的中年汉子,面前放着一壶浓茶,正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轻敲,似在琢磨曲调,当是那位“欧铁匠”。右边则是个三十许岁、面色微黄、穿着半旧儒衫的书生,面前摊着本账簿和算盘,却并未拨动,只望着河水出神,想必就是“贾先生”。
见史湘云领着柳、林二人到来,三人皆抬起头。闲云子目光在柳清风身上略一停留,闪过一丝了然,对林婉清则多看了两眼,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欧铁匠只是憨厚地点点头。贾先生则起身拱手,礼节周到。
“史丫头来啦!还带了新朋友,稀客稀客!”闲云子放下书卷,笑眯眯道,声音沙哑却温和。
“道长好,欧大叔好,贾先生好!”史湘云熟稔地打招呼,拉过柳、林二人介绍,“这是我新认识的林姐姐和柳公子,都是爽快人,对咱们聊的那些奇闻轶事也挺有兴趣。”
双方简单见礼,各自落座。茶寮老板是个沉默寡言的老者,默不作声地添上几只粗陶碗,沏上大壶的粗茶。茶味苦涩,却别有野趣。
闲云子呷了口茶,捋着胡须道:“柳公子气息沉凝,隐有剑气含而不露,可是师出名门?林姑娘……”他顿了顿,眼中探究之意更浓,“灵光内蕴,气机却稍显……游离,颇为独特。”
柳清风心知这等人物眼力不凡,便坦然道:“晚辈师承黄山一脉,微末修为,让道长见笑了。师妹体质特异,修行路数略有不同。”
“黄山?可是‘松涛剑’柳老侠一脉?失敬失敬。”闲云子点点头,不再深究林婉清,转而道,“史丫头说你们对姑苏旧闻感兴趣?这姑苏城啊,看着花团锦簇,水软风轻,底下埋着的陈年旧事可不少。”
欧铁匠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尤其是那些商贾巨富之家,起落沉浮,恩怨纠葛,比江湖门派不遑多让。有些事,过了几十年,还会翻起浪来。”
贾先生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只是个习惯动作),慢条斯理道:“资本累积,难免触及隐秘。譬如当年金陵薛家,医药传世,富甲一方,却一夜之间急转直下,家道中落,其中隐情,外界多有猜测,却难窥全貌。而其与姑苏沈氏联姻,更是引人遐想。”
话题果然引向了薛家!柳清风与林婉清精神一振。
“薛家……”闲云子眯起眼,“老夫当年云游金陵,确曾听闻一二。薛家祖上似与前朝宫廷御药局关系匪浅,藏有不少古方秘术。其家传有一种奇症,或曰‘天慧之疾’,患者往往自幼聪慧异常,远超常人,然体内似有一股‘灼灵之火’,若不加以疏导克制,易致早夭。薛家自有秘传丹方‘冷香丸’镇之。后来薛家败落,据说也与某张牵扯重大的古方有关,具体为何,就非外人所能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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