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春日总带着猝不及防的暖意,地窨子顶上的积雪融化成细流,顺着茅草缝隙滴滴答答往下淌,在泥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林小野正蹲在炕边整理编好的鞋垫,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紧接着帘子被 “哗啦” 一声掀开。
“小林在不?大娘找你有事!” 马大娘裹着件花棉袄,满脸堆笑地闯进来,红扑扑的脸上还沾着室外的寒气。她身后跟着个拎着布包的小姑娘,梳着两条粗辫子,羞答答地低着头,正是马大娘常挂在嘴边的远房侄女。
林小野手里的鞋垫 “啪嗒” 掉在炕上,懵愣愣地站起来:“马大娘?您咋来了?” 他看看马大娘,又看看那陌生姑娘,一时没反应过来。
“找你当然是好事!” 马大娘一把拉住林小野的手,热乎劲儿烫得他差点缩回手,“我这侄女你见过没?前儿在村口送过你乌拉草的,记得不?”
林小野这才认出姑娘是前几天给知青点送草料的本地姑娘,当时她戴着头巾,没看清模样,这会儿仔细一看,眉眼倒还清秀,就是被盯得满脸通红,头埋得更低了。
“小林啊,你这小伙子我看着稀罕!” 马大娘拍着林小野的胳膊夸个不停,“又能干又手巧,编的鞋垫暖到心窝子里,长得又精神,跟我侄女站一块儿,那叫一个般配!”
“啊?” 林小野的脸 “腾” 地红透了,结结巴巴地说,“大、大娘您说啥呢?我跟她……”
“啥也别说了!” 马大娘打断他,从姑娘手里接过布包打开,里面竟是件新做的蓝布褂子,“这是我侄女连夜给你做的,你摸摸这针脚,多密实!我跟你说,我这侄女不光手巧,还会做饭、会缝补,娶回家保证你不受罪!”
地窨子里的知青们早就被惊动了,王思齐捧着搪瓷碗看得直乐,李卫国更是吹了声口哨:“小林可以啊,这是好事啊!” 连平时最严肃的张建军都露出了笑意。
林小野急得直摆手:“大娘您误会了,我…… 我还小,不想找对象!”
“小啥小?” 马大娘眼睛一瞪,“你都二十了吧?在咱们这儿,这年纪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再说了,找个本地姑娘,在村里有个照应,不比你一个人在知青点强?” 她说着就要把布褂子往林小野怀里塞,“拿着拿着,这是姑娘的心意!”
林小野往后躲,手忙脚乱间差点绊倒炕沿,多亏身后有人扶了他一把。他惊魂未定地回头,正对上魏珩清冷的目光。不知何时,魏珩已经放下手里的书,站在炕边看着这边,眼神里带着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魏珩你来得正好!” 马大娘见魏珩出面,热情劲儿更足了,“你帮大娘劝劝小林,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姑娘,过这村没这店了!”
魏珩没看马大娘,目光落在林小野通红的脸上,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马大娘,林小野刚到北大荒没多久,还不熟悉环境。”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莫名的说服力,“现在正是春播关键期,他心思都在劳动和编鞋垫上,暂时怕是无心考虑个人问题。”
马大娘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一向寡言的魏珩会出面挡话。她上下打量着魏珩,这小伙子虽然俊朗,却总像结着冰,让人不敢亲近。但她毕竟是村里有名的 “红线仙”,哪肯轻易放弃:“可这姑娘是真不错啊,错过多可惜……”
“日后若有想法,” 魏珩打断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再麻烦大娘也不迟。现在耽误了生产,你我都担不起责任。” 他特意加重了 “生产” 二字,在这政治挂帅的年代,这两个字比任何理由都管用。
马大娘果然被噎住了,嗫嚅着说不出话。她看看一脸为难的林小野,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魏珩,心里打着嘀咕:这魏珩咋管得这么宽?但 “生产责任” 四个字她可不敢担,只能悻悻地收起布褂子:“那…… 那行吧,大娘过几天再来问你!”
临走时她还不死心,指着侄女对林小野说:“你可得好好想想!我侄女就住村东头,有啥活儿尽管找她!”
姑娘红着脸跟在后面,出门时偷偷回头看了林小野一眼,正好对上他慌乱的目光,赶紧低下头快步走了。
地窨子里的笑声直到马大娘走远了才爆发出来。李卫国拍着林小野的肩膀笑:“小林可以啊,这才来多久就有姑娘看上了!”
“就是就是,” 王思齐凑过来打趣,“马大娘介绍的肯定错不了,那姑娘看着就贤惠。”
林小野的脸还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瞪着他们说:“别瞎说!我跟她就见过一面!” 他转向魏珩,语气里带着感激,“珩哥,谢你啊,刚才差点被大娘缠死。”
魏珩淡淡 “嗯” 了一声,转身回自己铺位看书,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但林小野发现,他耳根悄悄泛起了一点红,手指翻动书页的动作也比平时快了些。
接下来的几天,林小野过得提心吊胆,总怕马大娘再突然袭击。出工时装作埋头干活,收工就紧跟在魏珩身后,活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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