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的北大荒,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皑皑白雪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调查组临时办公的屋子外,屋檐上的冰棱正在一点点融化,水珠滴答滴答落在冻硬的泥地上,敲出细碎的声响。魏珩站在屋檐下,望着远处覆盖着积雪的田野,身姿挺拔如松,仿佛与这片苍茫的大地融为一体。
“魏珩同志,老李同志请你过去一趟。” 负责传讯的知青小跑着过来,语气比之前温和了许多。经过昨天王铁柱大爷的当众作证,调查组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不少,连带着对知青们的语气都客气了几分。
魏珩点点头,转身跟着传讯知青往屋里走。他的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谈话打着节拍。临进门时,他回头望了一眼知青点的方向,那里炊烟袅袅,隐约能看到林小野忙碌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屋里比外面暖和不少,煤炉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煤烟味和油墨味。老李坐在桌后,面前摊着厚厚的一摞材料,鼻梁上架着的老花镜滑到了鼻尖,他却浑然不觉,正低头认真看着什么,眉头微蹙,神情专注。
“老李同志。” 魏珩轻轻敲了敲门框。
老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哦,魏珩同志来了,快坐。” 他指了指桌前的凳子,“刚看了你和张建军同志提交的材料,写得很详实嘛。”
魏珩在凳子上坐下,背脊挺直,双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上,姿态端正而不拘谨:“能为调查组提供帮助是我们的责任。”
老李笑了笑,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喝了口热水,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昨天王大爷的证词你也听到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啊。”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了些,“不过,赵记分员提到的程序问题,你们确实存在疏漏,对吧?”
魏珩没有回避,坦然点头:“是的,老李同志。改灶前我们只口头请示了赵队长,没有形成书面申请,也没有报大队部备案,在程序上确实不够规范。赵记分员指出这一点,有道理。”
他的坦诚让老李有些意外,原本准备好的说辞顿时卡在了喉咙里。他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知青,面容俊美,气质清冷,眼神却异常真诚,没有丝毫狡辩和抵触。
“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就好。” 老李放下搪瓷缸,语气缓和了许多,“我们共产党人办事,既要讲实效,也要讲程序。程序是保证集体利益不受损害的重要手段,不能马虎。”
“您说得对。” 魏珩表示赞同,声音平静而有力,“程序的存在,是为了规范行为,防止个人主义损害集体利益。这一点,我们完全认同。以后再做类似的事,我们一定会严格按程序来,先申请,再备案,绝不擅自行动。”
他的态度诚恳,既没有因为王大爷的证词而得意忘形,也没有因为被指出问题而心生抵触,这种沉稳冷静的气度让老李暗暗点头。
“但是,” 魏珩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了些,却依旧保持着应有的尊重,“我们也希望调查组能考虑到当时的实际情况和我们的初衷。”
老李示意他继续说,自己则拿起铅笔,准备记录。
“当时正值严冬,北大荒的气温降到了零下三十多度,知青点的老灶耗柴量大,屋里温度低,不少同志都生了冻疮,严重影响了出工效率。” 魏珩缓缓道来,语气中带着对同伴的关切,“林小野同志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才想着改良灶台。他的初衷很简单,就是想为集体省点柴火,让大家能暖和点,少受点罪。”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确实应该先写申请,走正规程序。但当时情况紧急,大家冻得实在受不了,林小野也是一时心急,就先动手改了。这一点,我们承认错误,也愿意接受批评。”
老李点点头,在笔记本上写了几笔,示意他继续。
“但是,” 魏珩加重了语气,“动机和结果,也应该被考虑。我们改灶没有用集体的新砖新料,都是用的废弃材料;没有耽误出工,都是利用休息时间完成的;改灶后,每月能省三十多捆柴火,屋里温度提高了,冻伤的同志明显减少,出工率也上去了。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群众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抬眼看向老李,眼神坦荡:“王大爷昨天说得对,庄稼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谁真心为集体办事,谁在搞花架子,大家心里都有数。改灶这件事,可能在程序上有瑕疵,但在人心上,在实际效果上,我们问心无愧。”
“人心顺了,干活才有劲头;大家暖和了,才能更好地劳动;柴火省下来了,就能用到更需要的地方。这些,最终都指向一个目标 —— 搞好生产,建设北大荒。” 魏珩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这和我们‘抓革命,促生产’的大方向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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