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雪一旦下起来就没完没了。鹅毛般的雪片连下了三天三夜,将地窨子层层包裹,远远望去像一座隆起的雪坟。清晨推开门时,积雪已经没过膝盖,冷风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瞬间灌满领口,冻得人呼吸一滞。林小野缩着脖子退回来,用力关上门,门轴发出 “吱呀” 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这雪下得也太邪乎了。” 林小野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哈出的白气在鼻尖凝成霜花,“再这么下下去,咱们怕是要被埋在这儿了。”
魏珩正坐在炕头翻书,闻言抬眼看向窗外。铅灰色的天空下,雪片仍在密集地飘落,天地间一片苍茫,连远处的树影都变得模糊不清。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泛黄的书页,淡淡道:“这是北大荒的常态,习惯就好。”
“习惯不了,冻死个人了!” 林小野跺着脚跑到火炉边,伸手烤火,“你看我这手,冻得都快握不住工具了,还怎么搞发明?” 他说着委屈地撅起嘴,像只被冻坏的小狗。
魏珩的目光落在他冻得发红的指节上,那里还留着之前做怀炉时被铁丝划破的疤痕。他合上书,起身从行李里翻出一双旧手套:“戴上。”
“哇!珩哥你还有备用手套!” 林小野眼睛一亮,连忙接过来戴上,虽然手套有些破旧,但掌心的绒毛依旧厚实温暖,“还是珩哥你想得周到。”
魏珩没说话,转身回到炕边,看似继续看书,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着林小野的动静。地窨子里很安静,只有火炉里柴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和窗外风雪呼啸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安宁。
林小野烤暖了手,又开始在狭小的地窨子里踱步,像只关不住的猴子。他一会儿翻翻墙角的废品堆,一会儿捣鼓火炉上的水壶,嘴里念念有词:“这么冷的天,手都伸不出去,啥也干不了,太无聊了。”
“安分点,别冻出病。” 魏珩头也不抬地说,目光却落在林小野来回晃动的身影上。他其实早就发现,这地窨子的炕洞有些堵塞,导致热量分布不均,靠近火炉的这边还算暖和,林小野刚才待的角落却格外冷。昨晚他就趁着林小野睡熟时检查过,打算今天找机会疏通一下。
林小野没听他的,反而凑到炕边,好奇地看着魏珩:“珩哥,你看啥书呢?给我也念念呗,实在太无聊了。”
魏珩把书递给她,封面上写着《农村实用手册》,里面夹着几张魏珩自己画的草图,标注着各种农具的结构和改良方案。林小野翻了两页就皱起眉头:“全是字,看不懂。珩哥你给我讲讲呗,就讲那个水车改良的部分。”
魏珩无奈地叹了口气,却还是耐心地给他讲解起来。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冬日里的暖流,缓缓淌过林小野的心田。林小野听得认真,时不时提出些天马行空的问题,魏珩都一一解答,偶尔还会被他奇怪的想法逗得嘴角微扬。
窗外的风雪渐渐小了些,广播里传来样板戏的唱腔,咿咿呀呀的,给这寂静的冬日添了几分时代的印记。林小野听得入迷,忽然拍了下手:“有了!珩哥,我们可以做个简易收音机!用罐头盒和线圈就能做,我在书上看过!”
“安分点。” 魏珩按住他躁动的手,“外面雪太大,材料不好找,别折腾了。”
“好吧。” 林小野委屈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炕席的缝隙,“可是真的太无聊了,再这么待下去我要发霉了。”
魏珩看着他蔫蔫的样子,心里微动。他知道林小野是闲不住的性子,让他像自己这样安静地看书根本不可能。他思索片刻,起身走到炕边,指着炕洞说:“这炕洞堵了,我们把它疏通一下,既能取暖,又能打发时间。”
“真的?” 林小野立刻来了精神,眼睛亮晶晶的,“太好了!我就说怎么这边暖和那边冷呢,原来是堵了!” 他说着就要去找工具,被魏珩一把拉住。
“等会儿。” 魏珩从角落里拿起一把旧铁锹和几块抹布,“先把柴火移开,注意别烫着。”
两人分工合作,魏珩负责用铁锹小心地撬开炕砖,林小野则拿着抹布擦去上面的灰尘。地窨子里顿时弥漫起呛人的灰尘,林小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逗得魏珩嘴角上扬。
“小心点。” 魏珩递给她一块干净的布,“捂住口鼻,别吸太多灰尘。”
“知道啦,珩哥你真像我妈。” 林小野笑着接过布,乖乖捂住嘴,眼睛却依旧好奇地盯着炕洞里面。
随着一块块炕砖被撬开,炕洞里面的情况逐渐显露出来。里面堆满了灰烬和杂物,难怪热量散不出去。魏珩先用铁锹把里面的灰烬清理出来,林小野则负责用抹布擦拭炕砖,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清理出一大半。
“珩哥你看,这里面还有个小老鼠窝!” 林小野忽然惊呼,指着炕洞角落里一个用干草做的小窝,“幸好是空的,不然咱们可就有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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