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风像个不知疲倦的屠夫,带着冰碴子日夜不停地刮过旷野。天还没亮透,地窨子的木门就被吹得哐当作响,林小野裹紧单薄的棉被翻了个身,鼻尖冻得发麻,刚想往暖和的炕角挪挪,就听见隔壁铺位传来王思齐压抑的呻吟声。
“怎么了?” 林小野揉着眼睛坐起来,油灯昏黄的光线下,看见王思齐正捂着耳朵龇牙咧嘴,指缝间隐约渗着血丝。少年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爬过去掀开他的手 —— 原本白皙的耳廓又红又肿,边缘结着层薄冰,最严重的地方已经冻得发紫流脓,看着触目惊心。
“昨晚值夜查棚,风太大没护住。” 王思齐吸着冷气倒抽疼,上海口音都带上了哭腔,“这鬼天气,耳朵快被冻掉了!早上想戴帽子,一碰就钻心地疼。”
林小野心里一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果然也冻得发僵。他转头看向魏珩的铺位,对方已经穿戴整齐,正对着小镜子仔细系围巾,灰色的围巾在下巴处打了个利落的结,把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只露出双深邃锐利的眼睛。听见动静,魏珩抬眼扫过来,目光在王思齐的耳朵上停顿片刻,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用雪搓。” 魏珩放下镜子,声音带着清晨的清冷,“老辈传的法子,用干净的雪轻轻搓到发热,能活血化淤。” 他说着从墙角拎起个布袋子,里面装着昨晚特意留的干净积雪,倒在铜盆里递过来,“动作轻点,别弄破皮肤。”
王思齐看着盆里冰凉的雪,脸都皱成了包子:“这…… 这能行吗?会不会越冻越厉害?”
“试试就知道了。” 林小野已经挽起袖子,伸手抓了把雪在自己手心里搓开,冰凉的刺激让他打了个寒颤,却还是坚持着示范,“你看,搓到发热就不冷了,比硬扛着强。”
正说着,地窨子门被掀开,寒风卷着雪沫子灌进来,带着股呛人的寒气。小翠裹着件打补丁的棉袄闯进来,两条粗辫子上还沾着雪粒,红扑扑的脸蛋冻得发亮。她刚要喊 “小林哥”,目光就落在王思齐的耳朵上,惊得咋舌:“哎哟喂!这咋冻成这样了?快别搓雪了,我给你们带好东西了!”
姑娘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裹着几副粗布缝的耳套,灰扑扑的布料里塞着松软的乌拉草,边缘还用红绳缝了简单的花纹。“这是我娘给我做的,我多带了几副。” 小翠把耳套往王思齐手里塞,又拿出两副递给林小野和魏珩,“天儿太冷,出工的时候戴上,能挡挡风雪。”
王思齐戴上耳套,乌拉草柔软的触感包裹住冻伤的耳朵,原本尖锐的疼痛感顿时减轻不少,他感动得眼圈发红:“太谢谢你了小翠!你真是救了我的耳朵!”
林小野也把耳套戴在头上,暖乎乎的感觉从耳朵蔓延到后颈,他忍不住晃了晃脑袋,惊喜地说:“这玩意儿真管用!比帽子轻便多了!” 他仔细打量着耳套的针脚,眼睛突然亮起来,“哎?咱们可以做护耳手套啊!把手套和耳套连在一起,又能护手又能护耳朵,多方便!”
“护耳手套?” 小翠愣了一下,随即拍手叫好,“这主意好!我这耳套虽然暖和,但干活的时候总往下掉。要是跟手套连起来,用绳子在脖子上一系,肯定掉不了!”
魏珩一直没说话,此刻却伸手接过耳套翻来覆去地看,指尖划过粗糙的针脚:“可行。用厚棉布做主体,夹层塞乌拉草和旧棉花,手腕处加松紧带,耳套部分留调节绳。” 他顿了顿,看向林小野补充道,“但要注意活动方便,别影响握农具。”
“我知道我知道!” 林小野已经兴奋地在地上画起草图,用树枝勾勒出手套的形状,“大拇指和食指要做得灵活点,方便抓东西。护耳部分做得大一点,能把耳朵完全盖住。对了,还可以在手套背面加块耐磨的补丁,这样扛锄头的时候不容易磨破!”
王思齐看着他画得乱七八糟的草图,忍不住泼冷水:“想法是好,可咱们哪有那么多布料?再说你会做针线活吗?别到时候做成四不像。”
“布料我来想办法!” 林小野拍着胸脯保证,眼睛亮晶晶的,“上次找破布做鞋垫的时候,我攒了不少厚实的棉布,还有王思齐你上次说穿不了的旧棉袄,拆了里面的棉花正好能用。至于针线活……” 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小翠,“可以请小翠妹子教教我嘛。”
小翠被他看得脸一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这脑子咋净想这些稀奇古怪的?行吧,等收工回来我教你。不过先说好了,缝坏了可别赖我。”
“不赖不赖!” 林小野连忙保证,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弄坏了我自己负责,大不了多拆几件旧衣服!”
正说着,李卫国打着哈欠从外面进来,冻得缩着脖子搓手:“你们在这儿聊啥呢?这么热闹。哎哟喂,小林你头上戴的啥?跟个兔子似的。”
“这是耳套!暖和着呢!” 林小野把耳套摘下来给李卫国戴上,兴致勃勃地解释,“我们打算做护耳手套,又能护手又能护耳朵,到时候给你也做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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