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雪夜总是来得格外寂静,鹅毛般的大雪簌簌飘落,把地窨子盖得严严实实,只留下屋檐下冰凌撞击的清脆声响。地窨子里的油灯昏黄摇曳,将四个知青的影子拉得老长,映在斑驳的土墙上,像幅流动的水墨画。
林小野缩在炕角,手指冻得发僵,连捏针线的力气都快没了。他正给魏珩缝补那件磨破袖口的旧棉袄,针尖好几次差点戳到手指。窗外的寒风顺着门缝往里钻,带着雪粒子的凉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冷了?” 魏珩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低沉得像大提琴的弦音。他正借着灯光看书,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林小野抬起头,鼻尖冻得通红:“有点,这风跟刀子似的。” 他搓了搓冰凉的手,哈出的白气在眼前瞬间消散,“以前在现代,冬天都开空调暖气,哪受过这罪。”
魏珩合上书,目光落在他冻得发紫的指尖上,眉头微蹙:“过来点,离火堆近些。”
林小野眼睛一亮,抱着针线筐挪到魏珩身边,几乎要贴到对方身上。火堆的暖意裹着魏珩身上淡淡的草木清香扑面而来,让他舒服得喟叹一声,像只找到温暖港湾的小猫。
“你以前一个人住?” 魏珩看着他放松的样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嗯,大学毕业后就自己租房子住。” 林小野一边穿针引线,一边随口答道,“天天加班搞设计,偶尔做手工放松,哪想到一觉醒来穿到这地方了。” 他说着自嘲地笑了笑,“刚来时天天哭,觉得这辈子完了。”
魏珩没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挺拔的侧脸轮廓,平日里锐利的眼神在夜色里变得格外温和,连带着周身那层 “生人勿近” 的寒气都消散了不少。
“不过现在觉得也没那么糟。” 林小野缝好最后一针,打了个漂亮的结,举起棉袄得意地晃了晃,“至少认识了你,还有思齐和老李,有你们在,好像再难的日子也能过下去。”
魏珩接过棉袄仔细看了看,针脚细密整齐,比姑娘家缝得还精致。他指尖拂过补丁处,能感受到布料下残留的体温,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暖流:“手艺不错。”
“那是!” 林小野得意地扬起下巴,随即又垮下来,“就是太冷了,手都冻僵了。还是跟你睡暖和,上次你给我盖被子,我都没冻醒。”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脸颊 “腾” 地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种依赖的话在现代说惯了,到了这保守的年代,对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同性说出来,实在太过暧昧。
魏珩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耳根悄悄泛起红晕,却没像往常那样冷脸制止,只是低声 “嗯” 了一声,把棉袄叠好放在一旁,重新拿起了书,只是这一次,书页许久没有翻动。
地窨子里陷入微妙的沉默,只有火堆偶尔爆出的火星声和窗外的风雪声交织在一起。林小野紧张得手心冒汗,正想找个话题打破尴尬,就听魏珩忽然开口:“以后冷了就靠近点,别硬撑。”
林小野惊讶地抬头,正好对上魏珩看过来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像盛着整个星空,里面没有嘲讽,没有不耐,只有一种让他安心的温柔。
“真的可以吗?” 林小野小声确认,心里甜滋滋的,像揣了块化不开的糖。
魏珩没说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更大的空间。林小野立刻识趣地靠过去,两人肩膀挨着肩膀,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体温,连带着心里的紧张都消散了。
“说真的珩哥,” 林小野望着跳动的火焰,声音轻得像梦呓,“有你在我才不怕。以前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啥都能搞定,来了这儿才发现,人真的不能离群索居。”
他想起刚穿越时的惶恐不安,夜里抱着膝盖哭到天亮;想起第一次出工被老农骂 “娇气” 时的委屈;想起政治学习说错话被队长批评时的手足无措…… 每次都是魏珩不动声色地帮他解围,像座沉默的山,默默为他挡住风雨。
“你比我聪明,比我冷静,还比我懂生存法则。” 林小野转过头,眼睛在火光中亮晶晶的,“跟着你,我觉得特踏实,就像…… 就像找到了主心骨。”
魏珩的心跳漏了一拍,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活了两世,见惯了阿谀奉承和敬畏讨好,却从未有人用这样纯粹又依赖的眼神看着他,说 “跟着你很踏实”。这种陌生的情感让他有些无措,却又莫名地受用。
“别总惹事就行。” 魏珩移开目光,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可微微泛红的耳根却出卖了他,“下次再在政治学习上说‘搞钱’,没人能救你。”
“知道啦!” 林小野笑着捶了他一下,心里却暖烘烘的。他知道,这是魏珩关心人的方式,别扭又真诚。
两人就这么肩并肩靠在火堆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林小野讲现代的趣事,说有能飞上天的飞机,有能千里传音的手机,有不用生火就能制冷的冰箱。魏珩则偶尔说些魏晋的风土人情,说那里的山水有多美,文人雅士有多风流,只是语气里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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