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地压在北大荒的土地上。广播里的暴风雪警报还在断断续续地回响,地窨子里的油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映着每个人紧绷的脸庞。林小野攥着手里的麻绳,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目光时不时瞟向窗外呼啸的风雪,心里总惦记着羊圈那几根不太结实的木梁。
“不能等了。” 魏珩突然站起身,他刚用热水泡过冻僵的手,指尖还泛着红,“现在风雪稍小,正是加固的好时机。等真正的暴风雪来了,想出门都难。” 他弯腰扛起角落里的粗木杆,木头与地面摩擦发出 “咯吱” 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林小野立刻响应,抓起斧头就往门外冲:“我去叫人!张建军他们肯定也没睡!” 他的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急切,棉鞋踩在冻土上发出 “咚咚” 的声响。
魏珩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却还是将自己的厚手套揣进怀里 —— 那是准备给林小野备用的。他转头对还在犹豫的李卫国说:“一起去搭把手,羊要是冻坏了,开春谁给咱们提供羊皮?”
这句话戳中了李卫国的软肋,他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行吧行吧,就当积德行善了。不过说好了,明天得让赵队长多给咱记两个工分!” 嘴上抱怨着,身体却诚实地跟着魏珩往外走。
寒风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人裸露的皮肤生疼。林小野已经叫来了张建军和另外两个男知青,大家手里都拎着家伙什,在风雪中缩成一团。“珩哥说现在加固最关键!” 林小野跺着脚取暖,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风里,“赵队长那边已经派人去通知老乡了,咱们先去羊圈清理积雪!”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羊圈挪动,积雪没到小腿肚,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力气。张建军扛着长梯子走在最前面,粗重的喘息声在风雪中格外明显:“这鬼天气,简直要人命!”
“别说话,省点力气。” 魏珩跟在他身边,手里的斧头被风刮得直晃,“到了羊圈先清棚顶的雪,减轻承重,然后再加固北墙。”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大家不自觉地安定下来。
远远望见羊圈的轮廓时,林小野心里一紧 —— 原本还算规整的棚顶已经被积雪压得有些塌陷,几处苫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随时可能被撕裂。“快!先清雪!” 他大喊着冲过去,挥起扫帚就往棚顶扫雪,雪花被扬起又瞬间被狂风卷走,迷得人睁不开眼。
魏珩指挥大家分工:“张建军带两个人上梯子清雪,注意安全!林小野和李卫国跟我加固木梁!”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提前画好的草图,借着从老乡那里借来的马灯光亮铺开,“咱们在主梁旁边加两根斜撑,形成三角形结构,这样最稳固。”
林小野看着图纸上清晰的线条,眼睛一亮:“这法子好!我以前在老家见过这种架桥的法子!” 他抓起一根粗木杆就要往土里插,被魏珩一把拉住。
“先挖坑,把木杆埋深点,不然会打滑。” 魏珩递给他一把铁锹,“挖半米深,我去找石头垫地基。” 风雪中,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羊圈角落,只留下铁锹铲土的 “咚咚” 声。
李卫国抱着胳膊在一旁跺脚:“我说你们俩就是闲不住,这风雪天折腾啥?等明天雪停了再说不行吗?” 话虽如此,他还是捡起地上的麻绳,帮着张建军固定梯子。
“你懂啥!” 林小野头也不抬地反驳,呼出的白气在眉毛上凝成了霜,“这叫未雨绸缪!真等雪把棚子压塌了,哭都来不及!” 他用力将木杆砸进土里,震得虎口发麻,却咧开嘴笑了 —— 这木杆插得笔直,比他想象中稳固多了。
魏珩抱着几块大石头回来,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马灯光下闪着光。“把石头垫在木杆底部,增加承重。” 他一边示范一边讲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三角形的稳定性最好,这是古人传下来的智慧,错不了。”
林小野看得认真,忽然想起魏珩说过他来自魏晋,心里涌起一阵好奇:“珩哥,你们那时候也这么盖房子吗?” 他想象着古装剧里的亭台楼阁,觉得和眼前的羊圈格格不入。
魏珩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道理都是相通的,不管盖什么,稳固最重要。” 他没有多说,但林小野从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怀念里,仿佛看到了千年前的亭台楼阁,在风雪中依然挺拔。
风雪渐渐大了起来,马灯的光晕在狂风中剧烈晃动,将几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张建军在棚顶清雪时脚下一滑,惊出大家一身冷汗,幸好他死死抓住了横梁,才没摔下来。“不行了!这风雪太大,清不完!” 他在棚顶大喊,声音里带着哭腔。
“别清了!下来帮忙加固!” 魏珩当机立断,“先保结构,雪等停了再说!” 他将最后一根斜撑固定好,用斧头狠狠砸紧绳结,火星在黑暗中溅起又瞬间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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