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夜晚总是来得又早又急,夕阳刚把西边的天空染成金红色,暮色就像潮水般漫过田埂,将知青点的地窨子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林小野和魏珩刚从赵队长那里出来,手里攥着几位老农愿意作证的名单,纸页边缘被指尖捏得发皱,带着泥土和汗水的气息。
“王大爷说记得赵卫国克扣救济粮那事,他儿子当年差点饿晕过去。” 林小野一边往回走,一边借着最后一点天光核对着名单,“还有张婶,她说能证明赵卫国去年多记了自己五天工分,把她的口粮都扣了不少。”
魏珩嗯了一声,目光扫过知青点的方向。地窨子的窗户里透出昏黄的油灯光芒,像散落在黑夜里的星星,其中最亮的那一盏是他们住的屋子,王思齐大概已经把油灯点上了。但他的视线却停留在柴房的方向,那里只有一片沉沉的黑暗,像蛰伏着什么秘密。
“李卫国说今晚在柴房等我们。” 魏珩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他说有重要的东西给我们,关于赵卫国的。”
林小野的脚步顿了顿,手里的名单哗啦作响。“你说他会不会是故意引我们过去?” 他有些担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名单上 “李卫国” 三个字 —— 那是中午刚加上的证人名字,墨迹还带着淡淡的水渍,“赵卫国最近跟他走得挺近,会不会是圈套?”
晚风卷着枯草掠过脚面,带着北大荒特有的凛冽寒意。魏珩抬手帮林小野把被风吹乱的围巾系好,指尖不经意触到他冻得冰凉的耳垂,林小野瑟缩了一下,却没有躲开。“有可能。” 魏珩的声音很平静,目光却锐利如鹰,“但我们必须去。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会是最直接的证据。”
柴房在知青点的最边缘,孤零零地立在土坡下,四周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远远望去,那扇破旧的木门在暮色中像一张咧开的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林小野握紧了手里的镰刀 —— 出门时魏珩硬塞给他的,说是 “防野兽”,但两人都清楚,真正需要防备的可能是人。
“要不我先进去?” 林小野停下脚步,看着魏珩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在外面接应,如果有问题就喊一声。”
魏珩挑眉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在暮色中几乎看不见。“你觉得我会让你一个人进去?” 他伸手推开林小野,自己率先走向柴房,“别忘了,论打架,我比你有经验。”
林小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刚才的紧张消散了大半。他小跑着跟上去,闻到魏珩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气 —— 那是白天帮老农割草时沾上的,混合着阳光和泥土的味道,让人莫名安心。
柴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不是油灯的昏黄,而是手电筒的惨白光芒,在门缝里投下细长的光影。魏珩示意林小野停在门外,自己轻轻推开门,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谁?” 里面传来李卫国紧张的声音,伴随着东西碰撞的脆响,像是手电筒掉在了地上。
“是我们。” 魏珩的声音平稳如常,迈步走了进去,林小野紧随其后,反手带上了门,将寒风和夜色都关在了外面。
柴房里弥漫着干草和霉味,角落里堆着知青点过冬的柴火,码得整整齐齐。李卫国缩在柴火堆旁,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黑色的东西,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是什么,只隐约看到上面闪着金属的光泽。他的脸在手电筒微弱的光芒下显得忽明忽暗,眼神里满是紧张和犹豫。
“你说的东西呢?” 魏珩开门见山,目光落在李卫国手里的东西上 —— 那是一个老旧的收音机,外壳掉了块漆,天线歪歪扭扭地指向天空,看起来像是从废弃场捡来的旧货。
李卫国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把收音机往怀里又塞了塞,像是怕被抢走。“你俩…… 你们真的要跟赵卫国对着干?” 他的声音发颤,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我可告诉你们,他叔是公社秘书,真把他惹急了,你们的政审肯定过不了,回城更是没指望!”
林小野皱起眉头,刚要说话被魏珩按住了胳膊。“我们没想惹谁,” 魏珩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只是想把事情说清楚。他造谣中伤,破坏生产,这些都是事实,不能因为他有后台就不了了之。”
“事实?在这地方,后台比事实管用!” 李卫国激动起来,声音拔高了几分,又赶紧捂住嘴,警惕地看向门外,“前几天赵卫国跟他叔通电话,我在旁边听见了,他叔说只要把你们的名声搞臭,政审报告上随便写几笔,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出北大荒!”
林小野的心沉了下去,指尖冰凉。他看着李卫国紧张的脸,突然明白过来,这个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 “老油条”,其实比谁都清楚这里的生存法则。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明哲保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