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室内的灯光温暖。
温迟发呆的眸子在灯光下闪着水光，陈子豪鬼使神差地伸手想要触碰温迟的脸，却在即将碰到的瞬间被躲开了。
“有东西。”陈子豪尴尬地解释。
“哦。”温迟眨了眨眼，随手摸了摸脸，“陈子豪，你是…讨厌我吗？”
温迟安静地看着窗外的飘雪，最终还是开了口，她不可能自以为是地以为对方是对自己有意思，但陈子豪的变化又令她费解且无所适从。
陈子豪看着她的侧脸，顿时慌了，吞吞吐吐说不出话，他以前确实欺负过温迟，最近还在别人的挑唆下偷偷说了温迟坏话，可他很快就后悔了。
温迟面色平静地看着窗外，眨了眨眼，默了一瞬开口：“请你以后不要这样了…”
温迟付了钱离开了。
远处，叶星澜撑着把黑伞，站在路灯下，静静地看着玻璃窗前陈子豪错愕的神色。雪花落在她的肩头，很快积了薄薄一层。
她的内心被一股奇异又阴暗的满足感充斥着，直到温迟匆匆离开的背影消失，叶星澜都没有上前，只是转身走进了茫茫雪幕中。
温迟生日那天，叶星澜送了她一本精装的《小王子》，扉页上写着“给世界上唯一的玫瑰”。温迟捧着书，眼睛亮晶晶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叶星澜没回答，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学期最后一次月考时，温迟考进了年级前十。叶星澜坐在教室另一端，看着温迟被夸时微微发亮的眼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特招班有希望了。”叶星澜看着成绩单说。
温迟开心地点点头，像是想起什么似地问：“如果考上特招班，真的可以住校吗？”
叶星澜的眼神柔和下来：“嗯，双人间。”
温迟的眼睛亮了起来，但很快又黯淡下去：“我爸爸可能不会同意……”
叶星澜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窗外飘起了雪，细碎的雪花落在窗台上，很快融化成水珠。
“会有办法的。”她轻声说。
温迟看着她坚定的侧脸，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开始变得柔软起来。她低头看着成绩单，注意到叶星澜的名字高居榜首，各科成绩近乎满分。
“你好厉害。”温迟由衷地赞叹。
叶星澜的声音很轻：“还不够。”
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间。温迟突然想起暑假里看到的那个相框，和叶星澜说起父亲时冰冷的眼神。
她想问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回握住叶星澜的手，两人的指尖在课桌下悄悄交缠，像两株在寒冬里相互依偎的植物。
她们走出校门时，雪又开始下了。温迟呼出的白气在空中飘散，她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绳。
“给你，”她递给叶星澜，“新年礼物。”
手绳是简单的红绳编织，中间串着一颗小小的木珠。叶星澜接过来，在腕上比了比。
“我帮你戴。”温迟凑近，手指轻轻擦过她的手腕内侧。
这句话说得太自然，以至于她没注意到叶星澜瞬间收紧的手指，和微微发颤的睫毛。
温迟专注地低垂着眉眼，微凉的指尖游走在叶星澜的腕部。叶星澜看着温迟低着的脑袋，她的脉搏跳得有些快。
雪花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转瞬即逝。
期末考试前，学校组织了一次家长会。叶星澜出去比赛了，没参加这次家长会。
温迟的父亲破天荒地来了，穿着皱巴巴的西装，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他坐在温迟的座位上，面无表情地听着班主任夸奖女儿的成绩。
“温迟很优秀，”班主任笑着说，“保持这个成绩，考上重点高中的特招班没问题。”
父亲的脸色沉了下来。家长会结束后，他拽着温迟的手腕快步走出校门，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
“老师说你数学考了年级前二十？”父亲走在她前面半步，声音听不出喜怒。
温迟攥紧书包带：“嗯…同学帮我补习的。”
父亲停下脚步，转身盯着她：“那个总和你在一起的女生？”
温迟咬了咬唇，身体有些僵硬，没有再回答。
父亲的眼神让她后背发凉，像是被什么野兽盯上。但下一秒，父亲突然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个亲昵的动作让温迟浑身僵硬。
“不错，”父亲说，“继续保持。”
周围有其他家长带着小孩经过，母亲温柔牵着学生的手问“今晚想吃什么”，温迟努力牵出一抹笑。
父亲的手掌很重，压在温迟头上像一块石头。温迟低着头，没看见父亲眼中闪过的那丝阴郁。
一回到家，温迟便被攥着手腕，一把甩到地上。温迟在地上滑了几米远，掌心被擦得火辣辣的疼。
“什么特招班？”父亲压低声音质问，“谁允许你住校的？”
温迟揉了揉生疼的手腕，慢慢爬了起来：“只是……一个可能性。”
父亲的眼神变得阴鸷。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深吸一口：“你想都别想。”
烟雾喷在温迟脸上，呛得她咳嗽起来。父亲盯着她看了几秒，冷笑着开口：“你以为考上好学校就能摆脱我？别忘了，你妈是怎么死的。”
温迟僵在原地，像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
“爸，”过了好一会，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妈妈她…”
“闭嘴！”温父暴怒起来，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不准提她！”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温迟白皙的脸颊迅速浮起清晰的指印。她没有躲，保持着脸偏过去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耳鸣，等到父亲离开了，温迟才回到自己的房间，蜷缩在床上，眼泪无声地打湿了枕头。窗外开始下雪，细碎的雪花打在玻璃上，发出无数细小的声响。
手机屏幕亮起，是叶星澜发来的消息：“明天降温，注意多穿点。”
温迟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直到眼泪一滴滴模糊了文字，她捂住嘴压抑着呜咽。她突然很想见叶星澜。她想抱抱她。她想问她，自己是不是真的像父亲说的那样，是个不该出生的孩子。
但她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字。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窗台，也覆盖了那些说不出口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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