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发和衣服被渐渐打湿，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她却浑然不觉。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彻底黑透，雨势骤然变大，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瞬间将她浇透。
她踉跄着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浑身冰冷，头脑昏沉。
墓园外的路灯光线昏黄，被雨幕切割得支离破碎。
她失魂落魄地走着，在一个拐角，猝不及防地与一个同样慌慌张张跑着的身影撞了个满怀。
“哎呀！”
两声痛呼同时响起。叶星澜摔倒在地，手肘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疼。
她皱着眉抬头，看到一个比她矮一些的女孩也跌坐在泥水里，怀里抱着一个被淋得湿透、瑟瑟发抖的小狗。
那女孩自己也摔得不轻，却第一时间去看怀里的小狗，确认它没事后，才慌慌张张地抬头看向叶星澜，脸上满是雨水和狼狈：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撞到哪里了？疼不疼？”
焦急又柔软的声音随之响起，带着明显的哭腔和歉疚。
雨太大了，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看到一双很大、很亮，此刻写满了担忧的眼睛。
叶星澜冷着脸，没说话，试图自己站起来，却因为膝盖的疼痛踉跄了一下。
那女孩立刻解下外套裹着小狗放下，小狗乖顺地蹲在她脚边，依偎在她身边。
她不顾自己浑身湿透和手肘的擦伤，连忙过来扶她：“是不是摔到腿了？能走吗？”
叶星澜没回话，借着对方的力道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手掌擦破了皮，渗着血丝。
“你流血了！”
那女孩惊叫一声，更加手足无措，“都怪我，跑得太急了……雨太大了，我想快点回去……”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刚哭过。
叶星澜心情有些烦躁，沉默地看着她。
女孩比自己矮一些，浑身也湿透了，头发黏在脸上，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那边有个废弃的报刊亭，可以躲躲雨！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女孩不等她回答，就弯腰一手抱起小狗，一手小心翼翼来扶她。
叶星澜想甩开，却因为疼痛使不上力，被她半扶半抱地搀到了不远处一个狭窄破旧的报刊亭里。
亭子很小，勉强能遮挡风雨。
女孩让她坐在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又把小狗身边干燥的内侧，将牵引绳拴在一旁，然后从自己湿漉漉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纸巾和一张创可贴。
“还好这个没湿透……”
她蹲下身，小心地帮她擦拭手肘和膝盖上的泥水和血丝。
她的手指很凉，动作却异常小心，一边擦一边还不住地小声安抚：“疼吗？忍一下哦，擦干净看看严不严重。”
叶星澜抿着唇，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和湿漉漉的睫毛。
“好了！应该不会感染了。”
贴好创可贴，女孩才松了口气似的，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怯生生的表情：“对不起，真的很疼吧？”
她的手掌膝盖也破了皮，血丝都有些凝固了，却只是仰头担忧地看着她。
“我没事。”
叶星澜终于哑声开口，她别过脸，声音有些生硬。
听她这么说，女孩的眼睛弯起来，像两弯月牙，像雨后天边出现的小月亮：
“那就好！吓死我了！我家就住这附近不远。你呢？”
叶星澜看着她灿烂的笑容，沉默了一下，冷漠道：“……没必要知道。”
“哦……”
女孩似乎有点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几颗被雨水泡得有些发软的糖果，递给她一颗，“吃颗糖吧，心情会好一点。淋了雨很容易感冒的。”
叶星澜没接。
女孩也不介意，自己剥了一颗塞进嘴里，然后开始逗弄脚边的小狗，小声跟它说话，试图把它也擦干。
狭小破旧的空间，只剩下女孩温软的哄语和外面雨点敲击地面的声响。
叶星澜瞥了一眼，默默看了一会。
小狗很可爱很乖，没有大声乱叫，被擦干后还亲昵蹭了蹭主人的掌心，舔了舔。
女孩软软的笑了，她像是意识到什么，把小狗放在一边，自顾自用创可贴遮住自己受伤的地方。
小狗歪了歪脑袋，看了看叶星澜的方向，对方正冷着脸看向玻璃外的昏黑的雨色。
还没等女孩反应过来，它跳到叶星澜身边，用毛茸茸的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背。
“啊！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反应过来，连忙把狗抱回来，拍了拍小狗脑袋，向叶星澜道歉。
然后，她像是为了缓解尴尬，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话来，说自己是出来带小狗遛弯顺便买吃的，没想到雨下这么大，说小狗很乖，就是有点挑食，说她在附近上学……
叶星澜大多沉默地听着，偶尔发出一个单音节回应。
雨声哗啦啦地响着，在这个破败的小小避难所里，却仿佛隔出了一方奇异的、短暂的宁静天地。
女孩身上有一种天然的、毫无攻击性的温暖，笨拙地试图驱散她的坏心情，甚至讲了两个并不好笑的笑话，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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