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叶星澜都以母亲的身份留在老宅,陪着外婆。
晨起陪她在玻璃暖房里散步,听她絮絮叨叨说着那些颠三倒四、却充满温情的回忆;
午后阳光好的时候,推着她到院子里晒太阳,给她读一些旧报纸或诗集;
傍晚陪着她看那些她其实已经看不懂的电视节目,耐心地回答她重复无数遍的问题。
偶尔得空,她会继续在老宅的其他地方小心翻找,试图发现更多关于那个神秘盒子的线索,或者任何可能与母亲有关的蛛丝马迹。
但都一无所获。
她试探着问了外婆关于钥匙的事,但外婆显得茫然,她渐渐便不再提起。
那把造型奇特的锁,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横亘在她与某种真相之间。
除夕夜,老宅里也比平日多了几分暖意。
厨师精心准备了适合老人吃的、较为软烂的年夜饭。
就她们祖孙两人,也许在外婆的认知里,是母女两人,围坐在餐桌旁。
菜式不算铺张,却样样精致,都是母亲以前喜欢的口味。
叶星澜细心地帮外婆布菜,挑去鱼刺,将肉切成小块。
外婆吃得很慢,脸上带着满足而安宁的笑容,偶尔抬头看看叶星澜,眼神浑浊却温柔。
“明漪啊,多吃点,你最近又瘦了……”外婆颤巍巍地夹起一块排骨想放到她碗里。
叶星澜连忙接过,低声道:“妈,你也吃。”
窗外,零星的鞭炮声开始响起,远处天空偶尔炸开一簇烟花,绚烂的光彩透过窗户,短暂地照亮了餐厅。
吃完饭,叶星澜推着外婆到视野最好的窗前看烟花。
更多的烟花升空,将夜空点缀得五彩斑斓。
外婆仰着头,看得有些入神,干瘦的手紧紧抓着叶星澜的手,浑浊的眼睛里偶尔会闪过一丝孩童般的欣喜,但更多时候是茫然的平静。
“真好看……”外婆喃喃道,烟花模糊了她的神色,“星澜那孩子……最喜欢看烟花了……小时候吵着要买,她外公还不让,说危险……”
叶星澜的心猛地一颤,低头看着外婆苍老的侧脸。
陪外婆看完烟花,又守着她吃完药,洗漱睡下。
叶星澜替她掖好被角,灯光下,外婆的睡颜显得格外安宁。
“妈,”叶星澜站在床边,轻声道,“我……我明天要回去了。”
外婆的眼皮动了动,似乎并未睡熟。
她缓缓睁开眼,目光不像往日那般浑浊,反而透出一种异常清醒的、带着深重疲惫的清明。
她定定地看着叶星澜,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叶星澜以为她又认错了人。
“……星澜?”外婆的声音很轻,带着不确定的沙哑。
叶星澜浑身一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外婆?”
外婆吃力地抬起枯瘦的手,似乎想摸摸她的脸,最终却只是轻轻搭在了她的手背上。
那手的温度很低,带着老人特有的干涩。
叶星澜连忙蹲下身,握住那只布满皱纹的手。
“是星澜啊……”外婆看着她,眼神不再是平日的迷茫,虽然依旧虚弱,却有了焦点,“外婆……老糊涂了……总认错人……委屈你了……”
叶星澜的鼻子瞬间酸涩得厉害,她用力摇头:“没有,外婆,不委屈。”
外婆的手微微用力,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愧疚,有心疼,有不舍:“外婆以前……对你太严厉了……总逼着你学这学那……没怎么好好疼过你……”
“没有,外婆是为我好,我知道。”叶星澜的声音有些哽咽。
“好孩子……”外婆喘了口气,眼神渐渐又有些涣散,但依旧努力说着,“我知道……你性子倔……不善表达……受了很多委屈……”
叶星澜的呼吸一滞,摇了摇头,却说不出话。
外婆的目光越过她,仿佛看向很远的地方,又仿佛穿透了时光:“以后……要是遇到真心对你好的人……别松手……别像……别像你妈妈……”
她喘了口气,眼神重新聚焦在叶星澜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外婆……永远站你这边……外婆的星澜……要幸福……要开心……”
这些话,像是耗尽了老人所有的力气。
她说完,眼皮缓缓耷拉下去,呼吸变得均匀,似乎真的睡着了。
叶星澜紧紧握着外婆干枯的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才勉强压下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情绪。
外婆认出了她,那些话,是清醒的嘱托,也是深藏的愧疚与祝福。
她在床边跪坐了许久,直到外婆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才轻轻抽出手,替她理好额前的白发。
她最终起身,看了外婆好一会,才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司机早已等候在外。
车子驶出老宅,汇入除夕夜依旧车流不息的城市街道。
越是靠近那个被称为家的别墅区,叶星澜的心事越是沉重。
她撑着额角,揉了揉眉心,薄唇轻轻抿起。
临近零点,车窗外鞭炮和烟花声骤然密集起来,震耳欲聋,整个城市仿佛都沉浸在辞旧迎新的狂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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