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确认自己的声音不会泄露任何异常，才缓缓抬起头。
她看到温迟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望着她，眼神还有些迷茫，但关切是真切的。
“嗯。第一。”叶星澜回答，声音刻意放得平稳，“水……还没喝。”
温迟的眉头轻轻蹙起，带着点不赞同的担忧：“为什么不喝呢？长跑完要及时补水的……”
她说着，似乎想撑起身子下床去给她倒水。
叶星澜却猛地收紧了握着她的手，力道之大，甚至让温迟轻轻抽了口气。
“别动。”叶星澜的声音低沉，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温迟被她攥得手疼，却也乖乖不动了。
她重新躺好，目光却一直落在叶星澜脸上，细细地看着，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看着看着，她忽然轻笑了起来，试图驱散这过于沉重的气氛。
“我想起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轻快，却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器材室的门……是从外面推开，里面拉开的……我当时太慌了，在里面一个劲地推，当然是打不开的……我真笨，是不是？”
她笑着，眼睛弯起来，希望能看到叶星澜也露出一点笑意。
然而，叶星澜没有笑。
她只是定定地看着温迟，眼神深沉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温迟看不懂的、浓烈到近乎疼痛的情绪。
那目光太专注，太沉重，让温迟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住，最后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点不知所措的茫然挂在嘴角。
叶星澜捏紧了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温迟感到疼痛。
她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一字一顿地，砸进温迟的耳膜：
“温迟，你吓死我了。”
那一刻，温迟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叶星澜的眼眶还是红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平日里总是冷淡疏离的眉眼此刻紧紧蹙着，里面盛满了未散的后怕、失而复得的庆幸，以及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脆弱的认真。
她的下唇甚至被自己咬出了一道浅浅的印子，而那双总是能看透人心的眼眸，此刻只映着温迟一个人苍白失措的影子。
她一直习惯把痛苦当玩笑讲，习惯用“没关系”“我没事”来掩盖所有惊惶和委屈，以为这样，别人就不会觉得她麻烦，不会觉得她脆弱，不会用同情或厌弃的眼神看她。
从来没有人，会因为她这样一个笨拙的意外，露出这样仿佛天塌下来的表情，对她说——“你吓死我了。”
不是“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不是“下次注意”，而是直白地告诉她，她的安危，如此重要地牵动着另一个人的心神。
那一瞬间，温迟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骤然停跳了一秒，随即以前所未有的力度疯狂鼓噪起来，血液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她看着叶星澜那双映着自己呆愣模样的、泛红的眼睛，清晰地感觉到，某种坚固的东西在心底轰然倒塌，又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破土而出——
她完了。
她这辈子，大概真的要彻底栽在这个人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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