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空气有些闷热。
温迟把新买的热水壶放在厨房时手有些抖,壶底与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家里显得格外突兀。
窗外的天色正在一点点暗下去,最后一抹橘红色的晚霞挣扎着沉入地平线。
她抱着那个沉甸甸的牛皮纸袋走进自己的小房间。
温迟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沿,连灯都忘了开,只有手机屏幕偶尔亮起微弱的光,映着她苍白的脸。
手机屏幕上,她发给叶星澜的消息依然孤零零地挂着,没有回复。
最早一条是九个小时前发的:“我到机场了,你在哪个航站楼?”
后来她发了很多条,从询问到担忧,最后一条是:“你安全落地了吗?”
全部石沉大海。
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事呢?温迟想。
被抛下的感觉像潮水一样漫上来,冰冷刺骨。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动手拆开了文件袋。
一叠打印纸滑了出来。
第一页是她的个人信息表。
照片上的她穿着初中校服,嘴角勉强上扬,眼神却透着不安。
下面详细列着她的个人信息,姓名、年龄、学校、班级,甚至还有她常去的那家图书馆的借阅记录,详尽得令人不安。
周予白调查得真仔细。
翻过这一页,父亲的照片猝不及防地撞进眼里。
那张证件照上的男人比她记忆中的要年轻些,眉头习惯性地皱着。
下面罗列着他的工作经历,从技校毕业到如今,二十多年都在各种工厂和公司间辗转。
几行字就概括了一个不得志的人生。
温迟的指尖微微发凉,翻到下一页。
第三页,她停住了。
照片上的女人有一双温柔的眼睛,微微卷曲的长发披在肩上。
温迟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张黑白照片,指尖在微微发抖。
“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为了生你,她怎么会死…”
父亲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带着酒气和恨意。
温迟的手开始发抖,她攥紧了纸页,指节泛白。
背后渗出冷汗,黏腻地贴在衣服上。
她以为等待已经是今天最糟糕的部分。
现在才知道不是。
那份厚厚的文件散落在腿边。
指尖还残留着纸张粗糙的触感。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然后慢慢握紧。
她的目光落回散落的纸张上,强迫自己继续看下去。
照片上有着温婉的眉眼和柔和的嘴角的陌生女人。
那是她的母亲,林晚。
一个她只在父亲醉后的咒骂和哭诉中听说过的名字。
“妈妈……”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用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照片中女人的脸颊,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关于母亲的记录很少。
姓名,年龄,毕业院校,连具体的家庭背景都看不到。
仅寥寥几行字,温迟反复读了好几遍,想把每一个字都刻进脑子里。
母亲说话的声音,走路的姿态,微笑时的模样……会是什么样呢?
这些,父亲从未告诉过她。
喜欢的颜色是淡紫色,喜欢读诗集,曾想当一名插画家。
温迟反复咀嚼那几个字眼,鼻尖酸涩得难受。
她犹豫了很久,才继续往下翻。
然后,世界安静了。
只有纸张上冰冷的文字在跳动。
校园异地恋爱,母亲出身优渥,父亲家境贫寒。
外公外婆强烈反对这门亲事,认为温明伟性格偏激,非良配。
未婚先孕,被迫结婚,与家人决裂…然后是孕期发现父亲出轨,情绪激动导致早产,大出血,抢救无效。
“不是……这样的……”她喃喃自语,声音干涩。
原来父亲恨她,不仅仅因为她的出生带走了母亲的生命。
更因为她的长相随了母亲,每一次看到她都像是在提醒他曾经犯下的过错,以及永远无法挽回的损失。
温迟的视线模糊了,眼泪无声地滚落,砸在纸张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她真的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吗?
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她喘不过气。
她颤抖着继续往下看,看到父亲在产房外险些掐死刚出生的她,看到医护人员是如何从那个失控的男人手中救下婴儿。
文件里甚至提到了那只早已去世的小狗。
那是父母刚结婚时一起养的,叫“小白”。母亲去世后,父亲把狗丢给了年仅五岁的她。
“照顾好它,这是你妈留下的唯一东西了。”
她记得自己那时还没有灶台高,就要学着给小狗准备食物。
记得小白生病时,她抱着它走了两条街去找宠物医院。
记得小白最后死去时,她哭了整整一夜,而父亲只是冷眼看着,说:“哭什么,该走的留不住。”
现在她明白了,那不只是让她学会独立,更是一种惩罚。
让她早早体会照顾一个生命、然后又失去它的痛苦,就像父亲曾经经历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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