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迟饿得挺久,很快就吃完一整碗面。
叶星澜被辣油刺激得鼻尖微微泛红,额角渗出细密汗珠,连冷白的脸颊都染上薄红。
温迟看着对面的人流露出与平日里那副一丝不苟的冷傲模样截然不同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出神。
她单手撑着下巴,目光复杂地落在那个让她又恨又难以彻底忘怀的人身上,没有说话。
两人在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默中结束了这顿晚饭。
是温迟起身去结的账。
走出面馆,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身上的食物热气。
温迟默默地往前走了一段,却发现叶星澜依旧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
温迟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移动的鞋尖上,感受着身后那道无法忽视的目光。
叶星澜看着温迟柔软的发顶,突然开口,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有些缥缈:“我给你的那条手链……你还戴着吗?”
温迟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叶星澜含糊的这句手链,如果在两天前提起,她恐怕要反应好久。
那条月光石手链……
初中时叶星澜送给她的。
当时因为父亲的原因,她不敢一直戴着,后来就渐渐收了起来。
这次来A大收拾行李时,不知怎么竟把它也带了过来。
自从做了那个混乱的梦之后,心里总是莫名不宁,鬼使神差地,她前几天又把它翻出来戴上了。
她愣了一下,随即用一种刻意冷淡的语调回应:“没有。”
却下意识,有些心虚似的,戴着链子的那只手不自觉地往袖子里缩了缩,想将那点微凉隐藏起来。
叶星澜没有回话,温迟暗暗松了口气。
两人沉默地又走了一小段。
走过路灯正下方,叶星澜趁着温迟注意力有些分散,上前一步,猛地攥住了她试图藏起的那只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坚决。
温迟猝不及防,手腕被抬起,袖口滑落,一截纤细的手腕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上面戴着的正是那条手链,链坠上的月光石在夜色里泛着幽微柔和的光。
温迟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用力想要抽回手,语气恶劣地低斥:“叶星澜!你放开!”
她冷着脸,怒目瞪着眼前的人。
她不知道的是,这条手链……里面其实有微型定位装置。
所以当定位信号重新出现并移动时,叶星澜就猜测她可能戴上了。
刚才在面馆,借着光线和角度,她隐隐看到了温迟腕间一闪而过的银光,便更加确定。
叶星澜的脸色也有些冷,她皱着眉,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拗:“我以为你讨厌我。以为你不想再见到我。以为你……喜欢上了新的人。”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压抑的情绪,“结果,你又戴上了这个。温迟,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温迟听着她这番话,眉头紧蹙,心里涌上一股难堪和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她又狠狠地挣扎了一下,手腕却被攥得更紧。
鬓边的碎发垂落,遮住了她部分表情。
她沉默了几秒,忽然仰起头,直直地看向叶星澜,眼神里带着刺: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是想做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吗?”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对,我就是讨厌你!不想见到你!这条手链,如果哪天我缺钱了,第一个就把它卖掉!还有你以前给的那些东西,对我个人而言,早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之所以还留着,只不过是因为它们还有点物质价值!你以为是什么?!”
她几乎是用尽了力气,说着最伤人的话,眼圈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眼底甚至拉出了几缕血丝。
她看着叶星澜,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带着自嘲意味的笑,又补充道:“陆景辰说得对,他姐姐就是个冷血、心狠、独傲的人!打心底里……就看不上任何人!
你以为你过去对我那点逗宠物似的好,就会让我喜欢上你了?别开玩笑了!”
她紧紧盯着叶星澜,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甚至口不择言地把从陆景辰那里听来的、带着诋毁意味的话也一股脑扔了出来。
温迟的心跳得很快,面上却强装出镇定的冷漠。
叶星澜认真地听着她每一句带着锋芒的话,脸上的冷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近乎审视的神情。
她松开了钳制着温迟的手。
然后,她笑了。
不是平时那种冷淡疏离的笑,而是一种带着点奇异色彩的、近乎……欣慰和意味不明的笑。
“第一次见到,”叶星澜的声音放缓,目光落在温迟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和泛红的眼圈上,“你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说你那么信任陆景辰……可你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值得信任?”
她的眼神变得复杂,“当年不告而别,是我的疏忽,是我的错。所以……你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换了手机号,让我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你。是这样吗?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她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感慨的情绪。
就像看着曾经路都走不稳的小奶猫,如今已经能伸出利爪,结结实实地给自己来上一下。
这种感觉,虽然疼,但心底某个角落,却莫名地为这种成长而感到一种复杂的……欣慰和心疼。
温迟默默地听着,看着她脸上那种奇怪的表情,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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