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民提着沉甸甸的野鸡和松鼠,踏着积雪走回自家院子。
晨光熹微,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老长。
院子里那根断裂的栅栏柱子依旧歪在那里,像一道醒目的伤疤,提醒着昨夜的不平静。
他刚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炕上的几个小脑袋就齐刷刷地抬了起来。
大丫和二丫紧紧靠在一起,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怯意,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好奇,目光黏在张玉民腰间那色彩斑斓的野鸡和毛茸茸的松鼠上。
三丫胆子小些,只敢从姐姐身后偷偷露出半张脸。
四丫还不太懂事,看到爹回来,咿咿呀呀地伸出了小手。
魏红霞半靠在炕头,怀里抱着五丫,看到张玉民真的带着猎物平安回来,她一直紧绷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点点,但眼神深处那抹复杂的戒备仍未完全散去。
“爹……这,这是野鸡?”大丫终究是孩子心性,忍不住小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惊奇。她长这么大,只在屯子里见过别人家偶尔拎回来的野鸡,自家饭桌上,连点油腥都少见。
“嗯,野鸡。还有只松鼠。”张玉民应着,将猎物从腰间解下来,放在进门处一个闲置的破木盆里,避免把雪水泥土带进里屋。那雄野鸡长长的尾羽耷拉在盆沿,鲜艳的羽毛在昏暗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夺目。
魏红霞看着那肥硕的野鸡,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她坐月子,身子正亏得厉害,昨晚上吃鸡蛋羹,她都香迷糊了...这野鸡……更是大补的东西。
张玉民没多说什么,脱掉沾了雪的外衣,搓了搓冻得有些发僵的手,便开始忙碌起来。他先是从水缸里舀出几瓢冰凉刺骨的水,倒入锅里,又麻利地坐到灶膛前,引燃了柴火。橘红色的火苗跳跃起来,驱散着屋里的寒意,也映亮了他坚毅的侧脸。
魏红霞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心里有些诧异。以前的张玉民,虽说不是完全不顾家,但像这样主动、利落地生火干活,尤其是灶台上的事儿,可是少见。
火烧旺了,张玉民拎起野鸡,走到院子里,就着冰冷的雪水,开始处理。拔毛、开膛、去除内脏,动作流畅而精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那手法,根本不像个生手,倒像个摆弄了半辈子山货的老炮手。温热的内脏气味混杂着血腥味弥漫开,引来几只不怕冷的麻雀在院墙头叽叽喳喳。
魏红霞透过窗纸的破洞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丈夫,心里的那点疑惑更深了。他啥时候学的这一手?
张玉民将处理干净的野鸡拿回屋,用清水反复冲洗干净,然后抡起菜刀,砰砰几下,将整鸡剁成大小均匀的块。他特意将鸡腿、鸡胸这些肉厚的地方单独放在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里。
锅里的水已经滚开,冒着腾腾的热气。张玉民将大部分鸡块下锅焯水,撇去浮沫。然后,他将焯好水的鸡块捞进另一个小一点的陶罐里——那是家里唯一一个还算完好的炖罐。他又添上干净的井水,切了几片老姜,撒上一小撮舍不得吃的、有些受潮的粗盐。
他将装着鸡肉的陶罐坐在灶膛口,利用柴火燃烧后的余烬慢慢煨着。然后,他洗了手,走到炕边,对魏红霞说:“野鸡得炖些时候才烂糊,你还得多等会儿...”
“别…没事儿…”魏红霞下意识地开口阻止,声音有些干涩,“我……我不饿,留给孩子们吧。”她习惯了把好的东西紧着孩子,紧着男人,自己永远是最后那个。
张玉民动作一顿,回头看着她苍白消瘦的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前世,她就是这般省吃俭用,生生熬坏了身子。
张玉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柔软。他转过身,摸了摸大丫枯黄的头发,声音放缓:“大丫乖,带着妹妹们再等会儿,等鸡肉炖烂糊了,爹给你们盛肉吃,喝热乎乎的鸡汤。”
大丫仰着小脸,看着爹,用力地点了点头。
时间在柴火的噼啪声和渐渐浓郁的肉香中缓缓流逝。那炖鸡的香味,像是有形的钩子,从破败的门窗缝隙钻出去,飘散在清冷的空气中,引得左邻右舍的狗都不安分地叫了起来。
陶罐里的汤汁咕嘟咕嘟地翻滚着,鸡肉的香气混合着姜片的辛辣,充满了整个屋子。几个孩子早就坐不住了,围在灶膛边,眼巴巴地看着那冒着热气的陶罐,小脸上写满了渴望。
魏红霞喝了一碗热水,身上暖和了些,精神也好了点。她看着孩子们的模样,又看看守在灶边,时不时用勺子撇一下浮沫、查看火候的张玉民,心里那种不真实感越发强烈。这个男人,一夜之间,好像把魂儿换了一个。
炖了将近两个时辰,鸡肉终于酥烂脱骨。张玉民撤了火,用厚布垫着,将滚烫的陶罐端到炕桌上。
他先拿起那个豁口的粗瓷碗,里面是特意留出来的鸡腿和鸡胸肉。他将其中的鸡腿夹起来,放到魏红霞的碗里:“你吃这个,补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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