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在松林间惊鸿一瞥的紫貂,像一颗火种,在张玉民心里燃起了熊熊的欲望之火。五百块!一张上好的紫貂皮,几乎抵得上大半杆“水连珠”!这由不得他不心动。
然而,激动过后,是极致的冷静。前世几十年的狩猎经验告诉他,越是对付这种机警珍贵的小东西,越是急不得。紫貂嗅觉灵敏,行动如风,对陌生的金属气味和人类痕迹尤其警惕。那副小板夹,必须经过精心处理和伪装,布设的地点、时机更是要妙到毫巅。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强压下立刻去布设陷阱的冲动。接下来的两天,他依旧以打松鼠为主,但每次都会绕到那片红松林附近,进行更细致的观察。他发现了紫貂固定的几条活动路线,以及它似乎偏爱在几棵特定的、树洞较多的老松树附近活动。他甚至还远远地看到它捕食一只松鼠,那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真是个精灵鬼。”张玉民心里暗道,更加坚定了不能蛮干的念头。
这天傍晚,他背着沉甸甸的、装有八张松鼠皮的袋子回家,脸上却不见多少喜色。魏红霞正在灶台边忙着做晚饭,是简单的苞米茬子粥和咸菜疙瘩。她看着张玉民眉头微锁的样子,以为他累了,难得主动地盛了碗热水递过去:“累了吧?先喝口水。饭一会儿就好。”
张玉民接过碗,看着魏红霞依旧苍白的脸色和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棉袄,再想到屋里几个孩子因为缺乏营养而显得枯黄的头发,心里那点因为紫貂而起的焦躁,瞬间被一种更沉甸甸的责任感取代。
光想着赚钱买枪不行,眼前妻女的身体才是顶顶要紧的。红霞坐月子,需要温补,孩子们长身体,需要营养。老是吃肉,也容易上火,得弄点更温和滋补的东西。
他想起屯子东头那个被称为“小海子”的泡子(小湖泊)。夏天的时候,里面鱼虾不少,听说还有人捞到过甲鱼(鳖)和黄鳝。这大冬天的,泡子肯定冻得结结实实,但冰层下面,未必没有好东西。甲鱼和黄鳝这东西,在八十年代的东北农村,还不像后世那么金贵,但滋补效果是实实在在的。
“明天不去山上了。”张玉民喝完水,对魏红霞说,“我去小海子看看,砸点冰窟窿,看能不能弄点鱼或者别的东西,给你和孩子们换换口味,补补身子。”
魏红霞愣了一下,有些担忧:“这大冷天的,冰窟窿多危险啊?再说,那泡子冬天能有啥?”
“没事,我心里有数。冰厚实着呢。”张玉民语气笃定,“有没有,得试试才知道。”
第二天一早,张玉民便扛着冰镩(一种破冰工具),拎着个水桶和自制的、用纱布蒙在铁丝圈上的捞网,又带了一捆细麻绳和几个大号鱼钩,朝着小海子出发。
寒冬腊月,小海子早已冻成了一面巨大的、白茫茫的镜子,四周芦苇枯黄,挂着晶莹的霜花。寒风掠过冰面,卷起细碎的雪沫,刮在脸上生疼。
张玉民没有贸然下去。他先在岸边仔细观察,根据记忆和冰面的颜色、气泡,判断水深和可能鱼群聚集的地方。最后,他选择了一处靠近芦苇丛、冰面颜色略显深蓝、下方可能有水草的区域。这里溶氧相对丰富,容易藏匿鱼虾和甲鱼。
他抡起冰镩,开始破冰。“咚!咚!咚!”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冰面上传得很远。这活儿极其耗费体力,不一会儿,他额头上就冒出了热气。冰屑四溅,一个直径约半米的冰窟窿渐渐形成。
当冰层被凿穿,冰冷的湖水涌上来时,他歇了口气,用捞网将碎冰捞干净。然后,他拿出鱼钩,挂上一点带来的蚯蚓干(夏天挖的,晒干保存),用麻绳拴好,垂入冰窟窿中,将绳头固定在岸边的枯草根上。这是最原始的“下底钩”,能不能钓到鱼,全凭运气。
他并不完全指望这个。他真正的目标,是可能潜伏在淤泥里的甲鱼和黄鳝。这需要更主动的方法。
他换了个地方,又凿了一个冰窟窿。这次,他拿出了一副用细钢丝改造成的、带倒刺的小巧拖钩。他将拖钩缓缓沉入水底,然后开始有节奏地、缓慢地在冰窟窿下方一定范围内来回拖动,模仿水底生物的活动,试图吸引或挂住潜伏的甲鱼和黄鳝。
这需要极大的耐心和对水底情况的感知。寒风像刀子一样刮着,他的手脚很快就冻得麻木了,但他依旧全神贯注,感受着手中钢丝传来的细微触感。
时间一点点过去,第一个冰窟窿下的底钩毫无动静。他也不气馁,继续专注地拖着第二个冰窟窿下的拖钩。
突然,手中钢丝传来一股不同于挂到水草的、沉甸甸的挣扎感!
有货!
张玉民精神一振,手腕猛地一抖,感觉钩子扎牢了,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匀速地往上收线。这东西劲儿不小,在水下左冲右突。
慢慢地,一个黑乎乎、圆盘状的东西被提出了水面!赫然是一只巴掌大的野生甲鱼!它被钩子挂住了裙边,四肢和脑袋拼命地划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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