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靠山屯,护屯队的篝火在夜色中顽强地燃烧着。然而,比天气更冷的,是赵老歪躺在公社卫生所病床上的心。
他手腕打着石膏,膝盖肿得老高,每次挪动都疼得龇牙咧嘴。更让他窝火的是,他在公社这块地盘上混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栽这么大的跟头,丢这么大的人。
“歪哥,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一个小弟给他削着苹果,愤愤不平地说,“那张玉民太他妈狂了!”
赵老歪三角眼里闪着怨毒的光:“算?老子跟他没完!” 他咬着牙,“靠山屯那帮泥腿子护着他,在公社这边,咱们这几个人怕是不够了……”
他沉吟片刻,对小弟说:“去,给我表哥带个信儿,就说我让人给废了,请他出面帮我找找场子!”
他表哥,诨号“刀疤刘”,是县城“斧头帮”的一个小头目,手底下有十几号人,心狠手辣,在县城西关一带颇有些恶名。
小弟一听,眼睛一亮:“刀疤哥出面?那肯定行!我这就去!”
几天后,刀疤刘带着五六个手下,骑着叮当乱响的自行车,来到了公社卫生所。刀疤刘三十多岁,脸上从眉骨到嘴角有一道狰狞的疤痕,让他本就凶恶的面相更添几分戾气。
看到赵老歪的惨状,刀疤刘皱紧了眉头:“咋弄的?谁下手这么黑?”
赵老歪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重点强调张玉民如何有钱(卖熊胆得了巨款),如何嚣张,如何不把他们这些“道上”的人放在眼里。
“表哥,这小子就是个刺儿头!不把他摁下去,以后咱们在这片还咋混?”赵老歪煽风点火。
刀疤刘眯着眼,脸上的疤痕随着肌肉抽动:“靠山屯的张玉民?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一个屯巴佬,这么横?”
“他可不是一般屯巴佬!”赵老歪急忙道,“手底下有点功夫,而且听说跟林场那边还有点关系。”
“林场?”刀疤刘嗤笑一声,“山高皇帝远,管不到县城的事儿!他再能打,还能架得住人多枪多?” 他拍了拍腰间鼓鼓囊囊的地方,那里显然别着家伙。
“你确定他手里有不少钱?”刀疤刘更关心这个。
“千真万确!光一个熊胆就卖了这个数!”赵老歪伸出九根手指,“家里肯定还有存货!”
刀疤刘眼中贪婪之色大盛:“行!这事儿我管了!正好年底了,兄弟们手头都紧,找他‘借’点钱花花!”
他当即安排手下打听张玉民的行踪,准备找个机会,直接带人去靠山屯“拜访”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猎户。
与此同时,靠山屯里,张玉民的生活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护屯队运转良好,狼群似乎也被这严密的防御吓住了,几天都没有靠近屯子的迹象。他每天除了巡视,就是进山打猎,为过年储备肉食,同时也留意着有没有值钱的猎物。
这天,他带着静姝和婉清去屯子里的代销点买盐,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王俊花领着张东北也从代销点出来。张东北手里拿着一根快化了的糖葫芦,得意地冲着静姝和婉清显摆。
王俊花看到张玉民,眼神有些躲闪,拉着张东北想快点走。
张玉民本不想理会,谁知张东北被他娘一拉,手里的糖葫芦没拿稳,掉在了地上,沾满了泥土。这小子顿时不干了,往地上一坐,蹬着腿哭嚎起来:“我的糖葫芦!都怪你!赔我糖葫芦!”
王俊花又气又急,想去拉他,张东北却撒泼打滚不起来。
静姝看着地上的糖葫芦,小声对婉清说:“掉了脏了,不能吃了。”
婉清点点头,紧紧拉着姐姐的手。
张玉民看着撒泼的侄子和一脸尴尬的王俊花,心里一阵厌烦。他走过去,从怀里掏出几分钱,递给代销点老板:“老刘,再给他拿一根。”
王俊花愣住了,张东北也停止了哭嚎,眼巴巴地看着新糖葫芦。
张玉民没看王俊花,弯腰看着张东北,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东北,男娃子,想要啥得靠自己本事去挣,坐地上哭嚎,那是没出息的表现。你看你两个姐姐,从来不这样。”
张东北被他看得有些害怕,接过新糖葫芦,也不敢哭了。
王俊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拉着张东北,低声对张玉民说了句“谢谢大哥”,便匆匆走了。
看着他们母子的背影,张玉民摇了摇头。这孩子,算是让那两口子给养废了。
他牵着两个女儿往家走,静姝仰着头问:“爹,为啥弟弟可以随便要糖葫芦,我和妹妹要很乖才能有?”
张玉民心里一酸,蹲下身,看着两个女儿清澈的眼睛,认真地说:“因为爹以前糊涂,觉得男娃比女娃金贵。但现在爹知道了,男娃女娃都是爹的宝贝,都一样金贵!你们比弟弟懂事,比弟弟爱学习,在爹心里,你们比他强一百倍!以后,只要你们想要,爹都给你们买!”
静姝和婉清听了,小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一左一右在张玉民脸上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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