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谷雨时节。靠山屯的清晨笼罩在蒙蒙细雨中,新翻的田地喝饱了雨水,黑油油地泛着光。张玉民家新房后的加工坊已经正式投产,马春生带着徒弟们日夜赶工,空气中弥漫着鞣制皮革的特殊气味。
这天一早,张玉民正在加工坊查看新出的一批皮手套,胡云海急匆匆跑来,脸色铁青:队长,又出事了!张玉国这个王八蛋,把咱们要卖给供销社的野猪肉偷偷换成了病猪肉!
张玉民手中的皮手套地掉在地上: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夜里!胡云海气得直跺脚,幸亏供销社的老王多个心眼,开箱检查发现了。要是这批货卖出去,咱们狩猎队的招牌就砸了!
张玉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上次写举报信的账还没算清,现在又来这一出!
人在哪?
捆在队部了!老王也在,说要报公安!
张玉民大步流星往队部走,马春生和几个徒弟抄起家伙跟在后面。加工坊里的工人们都停下手中的活计,愤怒地议论着。
这个张玉国,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上次举报信的事才过去几天?又出来作妖!
队部院子里,张玉国被五花大绑扔在墙角,王俊花跪在地上哭天抢地,张东北吓得缩在母亲身后瑟瑟发抖。供销社的老王气得胡子直抖,指着张玉国的鼻子骂:你这个黑了心肝的东西!要不是我开箱检查,这批病猪肉卖出去得害多少人!
见张玉民来了,老王赶紧迎上来:玉民,这事你说怎么办?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报警了!
张玉民走到张玉国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玉国吓得面无人色,涕泪横流:大哥,我错了!我就是鬼迷心窍,想弄点钱花......
弄点钱花?张玉民一脚把他踢翻在地,你用病猪肉换好猪肉,这是要钱吗?这是要命!
王俊花扑过来抱住张玉民的腿:大哥,饶了他这次吧!他再也不敢了!
张玉民冷笑,上次写举报信,我说兄弟情分到此为止。看来你们是没听进去啊!
他转身对老王说:王叔,报警吧。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不要啊!王俊花尖叫起来,东北还小,不能没有爹啊!
张玉民看着吓得直哆嗦的张东北,心里一阵刺痛。这个孩子虽然被惯坏了,但终究是无辜的。
就在这时,刘彩凤和张老汉闻讯赶来。刘彩凤一看这阵势,立刻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我的老天爷啊!这是要逼死我们老两口啊!
张老汉气得浑身发抖,举起拐杖就往张玉国身上打:我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老王看着直摇头:玉民,这事你看......
张玉民深吸一口气,朗声道:乡亲们都听着!今天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环视围观的众人,声音铿锵有力:咱们狩猎队能走到今天,靠的是信誉,是质量!张玉国屡教不改,今天能用病猪肉以次充好,明天就敢干出更缺德的事!
对!不能饶了他!
这次必须严惩!
在众人的声讨中,张玉民做出了决定:老王,先不报警。但是今天,我要当着全屯人的面,彻底了结这件事!
他让人敲响屯中央的老钟。沉闷的钟声在细雨中回荡,很快,全屯的人都聚集到队部院子。
老宋头听说此事,气得直捶胸口:造孽啊!咱们屯的脸都让这个孽障丢尽了!
张玉民站在石碾子上,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裳,但他站得笔直:乡亲们!今天把大家请来,是要做个了断!张玉国屡教不改,今天又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我张玉民在这里宣布,从今往后,与张玉国一家恩断义绝!
下面一片哗然。断亲在农村是天大的事,意味着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刘彩凤哭喊着:玉民!你不能这样啊!他是你亲兄弟啊!
张玉民不为所动:亲兄弟?他写举报信的时候想过我是亲兄弟?他用病猪肉换好猪肉的时候想过我是亲兄弟?
他目光如炬,扫过张玉国一家:今天我把话放在这儿!往后张玉国一家是死是活,与我张玉民无关!狩猎队的生意,他们碰都别想碰!谁要是敢跟他们勾结,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所有人都被震住了。就连一向偏心的刘彩凤,也吓得不敢再哭闹。
张玉民又对老王说:王叔,这批货我们双倍赔偿。往后狩猎队出货,一律开箱检查,谁的面子都不给!
老王竖起大拇指,玉民,你这么做就对了!
事情处理完,张玉民让人把张玉国一家赶出队部。细雨还在下着,张玉国一家灰溜溜地消失在雨幕中,围观的乡亲们指指点点,没一个人同情。
老宋头拍拍张玉民的肩膀:玉民娃子,你做得对。对这种害群之马,就不能心软!
张玉民点点头,心里却并不轻松。断亲是不得已而为之,但终究是件伤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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