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炊事班的烟囱就飘起了淡白的烟,混着玉米面的甜香,在黄土坡的上空绕了个圈。聂红玉蹲在灶边,正用长木勺顺时针搅着锅里的粥 —— 泡了一个时辰的玉米面吸饱了水,在中火慢熬下渐渐泛出金黄,勺底刮过锅底,能带起一层稠厚的糊,刚好能挂在勺沿上,像给木勺镶了圈金边。
“嫂子,这粥熬得比昨天还香!” 小栓子蹲在旁边添柴,细柴在灶膛里 “噼啪” 炸着火星,把他的脸映得通红,“昨天李大叔还说,喝了您熬的粥,下午扛玉米都不觉得累了。”
聂红玉笑了笑,把木勺递给小栓子:“你试试,顺着一个方向搅,别让粥粘底。我去把昨天焯好的灰灰菜拿过来,今天做野菜粥,让大家换个口味。” 灰灰菜是昨天下午挖的,焯过水后挤干了水分,用粗布包着放在灶边的竹篮里,还带着点水汽。
刚走到竹篮边,就听见身后传来 “哗啦” 一声轻响,像是水桶倒水的声音。聂红玉心里一动 —— 灶边的凉水桶是满的,早上柳氏刚挑的井水,怎么会有水声?她没回头,故意放慢动作,手指摸着布包里的灰灰菜,眼角的余光却瞥向灶台方向。
只见沈招娣正站在水桶边,手里攥着个木瓢,瓢底还滴着水,而锅里的粥,原本金黄稠厚的糊,此刻竟泛起了一层水光,木勺浮在粥面上,之前挂在勺沿的稠糊全没了,连粥的颜色都淡了几分。
“招娣?你怎么在这儿?” 聂红玉直起身,声音平静,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沈招娣吓了一跳,手里的木瓢 “哐当” 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她脸色发白,眼神躲闪着:“我…… 我来给娘送东西,路过这儿,想喝口水……”
“喝水用得着往粥里倒?” 聂红玉走到灶台边,拿起木勺舀了一勺粥 —— 粥稀得能照见人影,木勺刚提起来,粥就顺着勺底流回锅里,连一点挂痕都没了。她看向沈招娣,“你往粥里加了多少水?”
“我没加!” 沈招娣往后退了一步,梗着脖子,“是你自己熬得稀,关我啥事?你别冤枉我!” 她心里发虚,却还想狡辩 —— 早上出门时,李秀莲跟她说 “你嫂子现在在炊事班可威风了,把你娘都比下去了,你得给她找点麻烦,不然以后咱们家都得听她的”,她本就觉得聂红玉抢了自己在家的风头,被李秀莲一挑唆,就趁没人注意往粥里加了半瓢水。
“我冤枉你?” 聂红玉指了指地上的水迹,“这水桶早上是满的,现在少了半桶,瓢底的水还没干,锅里的粥刚才还能挂勺,你来了就变稀了,小栓子都看见了,你还想抵赖?”
小栓子赶紧点头:“是啊招娣姐,我刚才看见你往锅里倒水了,还以为你是帮嫂子添水,没想到……” 他话没说完,却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沈招娣的脸涨得通红,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我就是看粥太稠了,怕大家喝着噎着,才加了点水,我又没做错!”
“没做错?” 聂红玉的声音提高了些,引来了几个早起的社员,王大娘也在其中,她刚到炊事班想帮忙择菜,听到动静就凑了过来,“这粥是给全队社员熬的,不是给你一个人喝的!你觉得稠,别人还觉得顶饿呢!你往粥里加水,稀释了粮食,大家喝不饱,下午上工没力气,耽误了集体的活,这就是破坏集体财产,你还说没做错?”
沈招娣被说得哑口无言,却还不服气:“不就是加了点水吗?多大点事,你至于这么凶吗?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故意找我麻烦!” 她说着,就往门口跑,想去找柳氏告状。
刚跑到门口,就撞见柳氏提着个布包过来,里面装着给聂红玉带的野菜团子。柳氏一看沈招娣哭哭啼啼的,又看聂红玉脸色不好,还有地上的水迹,心里就明白了大半:“招娣,你是不是又惹你嫂子生气了?”
“娘!” 沈招娣扑到柳氏怀里,哭着说,“嫂子冤枉我,说我往粥里加水,还骂我破坏集体财产,我就是想帮她,她却这么对我!” 她故意颠倒黑白,想让柳氏帮自己。
柳氏却没像以前那样护着她,而是看向聂红玉:“红玉,到底咋回事?你跟娘说。” 聂红玉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还让小栓子把粥舀给柳氏看:“娘,您看,这粥刚才还能挂勺,现在稀得跟水似的,招娣加了半桶水,这要是分给社员,大家喝三碗都不饱,下午上工肯定没力气。”
柳氏看着稀粥,又看了看地上的水迹,脸色沉了下来。她知道聂红玉不是小题大做,这粥是集体的粮食,耽误了上工就是大事。她把沈招娣从怀里拉出来,语气严肃:“招娣,你跟娘说实话,是不是你往粥里加水了?”
沈招娣见娘不护着自己,眼泪掉得更凶,却还是点了点头:“是…… 是李秀莲跟我说,嫂子太威风了,让我给她找点麻烦,我才…… 我才加水的……” 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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