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 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滞涩。军区家属院的白杨树迟迟没抽新芽,枝桠光秃秃地戳在灰蒙蒙的天上,连风都带着股说不出的沉郁,吹在脸上不似往年的暖,反倒像裹着层凉雾,让人心里发紧。聂红玉蹲在小院的菜地里翻土,手里的铁铲落得很慢 —— 往年这个时候,她早该种上青菜籽了,可今年却没什么心思,总觉得空气里飘着股不安的气息,连院里的孩子们都少了喧闹,偶尔听到几声笑,也很快被大人压低的声音打断。
“红玉,快回家!广播里有重要通知!” 柳氏的声音突然从屋里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慌张,手里还攥着没缝完的布片,“我听隔壁张嫂说,好像是…… 好像是出大事了!” 聂红玉心里 “咯噔” 一下,扔下铁铲就往屋里跑 —— 那个年代,“重要通知” 往往意味着非同寻常的消息,她穿越前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1976 年的春天,本就是个承载着太多沉重的季节。
屋里的旧收音机摆在炕桌上,红色的外壳已经掉了漆,此刻正传出低沉肃穆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沙沙声,却字字清晰:“中国人民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政治家、军事家、外交家,党和国家主要领导人之一周恩来同志,因患癌症,于 1976 年 1 月 8 日与世长辞……”
“轰” 的一声,聂红玉感觉脑子像被重锤砸了一下,手里的粗布巾掉在地上。柳氏已经瘫坐在炕沿上,眼泪顺着布满皱纹的脸往下淌,嘴里喃喃着:“周总理…… 那么好的人,怎么就……” 沈廷洲今天本来在部队值班,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门口,军帽拿在手里,肩膀绷得笔直,眼眶却红得厉害 —— 他小时候听父亲说过,周总理在战争年代冒着枪林弹雨救过伤员,是全军上下都敬重的领导人,现在突然听到逝世的消息,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
“爸爸,你怎么哭了?” 小石头从里屋跑出来,手里还攥着个木手枪,看到沈廷洲发红的眼睛,又看到奶奶在哭,吓得停下脚步,小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聂红玉蹲下来,把儿子搂进怀里,声音哽咽:“石头,咱们国家少了一位好领导人,一位保护咱们的好总理,以后…… 以后咱们要更懂事,不能再闹了。”
那天下午,家属院彻底安静下来。之前用来晒衣服的绳子上,没人再挂五颜六色的布料;食堂门口排队时,没人再闲聊说笑;连孩子们玩闹的空场,都只剩下几片被风吹落的枯叶。军属们要么关着门在家抹眼泪,要么就聚在院子里,压低声音回忆周总理的事迹 —— 张嫂说她老家的水库是总理亲自批示修的,让全村人都喝上了干净水;赵婶说她丈夫在部队时,见过总理视察,总理握着战士的手问寒问暖,一点架子都没有;王主任媳妇则红着眼圈说,家里还留着 1972 年总理接见外宾的报纸,当时她特意剪下来贴在本子里,现在却不敢再翻开看。
聂红玉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又酸又沉。她想起前世在历史课本里学到的,周总理一生鞠躬尽瘁,连逝世后都嘱咐将骨灰撒向祖国大地,这样的伟人,值得所有人缅怀。她擦干眼泪,走到院子里,对聚在门口的军属们说:“姐妹们,周总理走了,咱们不能只难过,得做点什么,送总理最后一程。我想,咱们一起做白花吧,戴在胸前,也摆在院里的空场上,算是咱们家属院的一点心意。”
“好!我家有旧白布,我这就去拿!” 张嫂第一个响应,抹了把眼泪就往家跑;赵婶也赶紧说:“我会剪花,以前在老家给老人送葬时剪过,我来教大家!” 李参谋媳妇站在后面,犹豫了一下,也小声说:“我家有细铁丝,能做花杆,我回去找。” 之前因谣言产生的隔阂,在这一刻似乎都被沉重的哀悼之情冲淡了,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好好送别周总理。
聂红玉家的小院很快成了做白花的 “临时据点”。柳氏把家里所有的旧白布都找了出来,有小石头穿小的旧衬衣,有沈廷洲的旧军衬,甚至连她自己压箱底的一块细白布都拿了出来,用剪刀剪成大小均匀的方形布片;聂红玉则跟着赵婶学剪花瓣,把布片对折三次,剪出圆润的花瓣形状,再展开,就是一朵八瓣白花;张嫂负责把细铁丝弯成小圈,再把白花固定在上面,做成能戴的胸花;李参谋媳妇和其他军属则坐在旁边,帮忙整理剪好的布片,偶尔递把剪刀、拿根铁丝,没人说话,只有剪刀裁剪布料的 “咔嚓” 声,和偶尔传来的压抑抽泣声。
小石头也没闲着,他学着大人的样子,用小手拿着剪好的小布片,往铁丝圈上贴,虽然贴得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妈妈,这样总理就能看到我们做的花了吗?” 他仰着小脸问聂红玉,眼里还带着没擦干的眼泪。聂红玉摸了摸儿子的头,点了点头:“会的,总理会看到的,他知道咱们都记着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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