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国营食堂是一座红砖砌成的平房,门脸上挂着褪色的牌子,窗户上蒙着一层油污。
陈阳把自行车锁在门口,背着用麻袋裹紧的枪套,领着有些怯生生的李秀兰走了进去。
食堂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油烟、白菜和消毒水的气味。几张油腻的木头桌子旁,零星坐着几个穿着工装或干部服的人在吃饭。一个扎着两条又粗又黑大辫子、穿着白围裙的女服务员,正靠在柜台边嗑瓜子,眼皮耷拉着,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看见陈阳和李秀兰进来,尤其是看到李秀兰那虽然干净但明显是乡下打扮的碎花棉袄和围巾,大辫子服务员撇了撇嘴,连身子都没动一下,懒洋洋地问:“吃啥?”
这态度,让李秀兰更紧张了,下意识地往陈阳身后缩了缩。
陈阳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拉着李秀兰在一张靠墙的桌子旁坐下,把枪套小心地立在墙角,然后才看向那服务员,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底气:
“点菜。”
大辫子这才慢腾腾地拿着个小本子走过来,语气依旧懒散:“咱这儿有猪肉炖粉条,酸菜白肉,炒土豆丝,白菜豆腐汤,主食有米饭和馒头。要啥?”
陈阳看都没看那写在黑板上的简陋菜单,直接开口,语速平稳:“猪肉炖粉条,来两份。酸菜白肉,来一份。再炒个鸡蛋,要葱花多的。白菜豆腐汤,来一大碗。米饭先上四碗,不够再添。再来一瓶‘玉泉大曲’。”
这一连串点下来,不光大辫子服务员愣住了,连旁边几桌吃饭的客人都忍不住侧目看过来。这年头,下馆子点一个菜就算改善生活了,这小子一口气点这么多硬菜,还要酒?这得花多少钱?看他穿着也不像干部啊?
大辫子张了张嘴,有点结巴:“同……同志,你点这么多……吃得完吗?这可得不少钱和粮票……”
陈阳懒得跟她废话,直接从怀里掏出那叠十元大钞,抽出两张,“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又数出相应的粮票压在钱下面:“够不?赶紧做去,饿了。”
看着那两张崭新的大团结和厚厚一沓粮票,大辫子服务员眼睛都直了,脸上的傲慢和懒散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谄媚的笑容:“够!够!马上就好!同志您稍等,马上就好!”
她手脚麻利地收起钱票,几乎是跑着去了后厨。不一会儿,就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过来了,脸上堆满了笑,还特意用抹布把桌子又擦了一遍:“同志,菜齐了,您慢用,有啥需要再叫我!”
李秀兰看着这一桌子平时过年都吃不上这么全乎的好菜,闻着那诱人的肉香,又是心疼钱又是忍不住咽口水。陈阳给她夹了一大块油光锃亮的五花肉,又给她倒了一小杯白酒,笑道:“愣着干啥?快吃!今天咱也当回城里人,敞开了造!”
两人正吃着,食堂门帘一掀,又进来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穿着邋遢的棉猴,头发油腻腻的。他们一进来,就咋咋呼呼地占了旁边一张桌子,眼神不老实地在食堂里扫来扫去。
当看到独自坐在陈阳对面、因为喝了点酒而脸颊绯红、更添几分娇媚的李秀兰时,三个混混的眼睛顿时亮了。其中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瘦高个,咧着一口黄牙,冲着李秀兰吹了声口哨:
“呦呵!这小娘们儿挺带劲啊!哪来的?以前咋没见过?”
旁边一个矮胖子也跟着起哄:“就是!哥们儿,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过来陪哥几个喝点呗?”
李秀兰吓得脸色一白,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掉了,赶紧低下头,不敢看他们。
陈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放下筷子,慢慢转过头,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三个混混,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寒气:“嘴巴放干净点。不想吃饭就滚蛋。”
“哎呦我操?跟谁俩呢?”八字胡被陈阳的眼神看得心里一突,但仗着人多,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梗着脖子站了起来,“小子,你混哪儿的?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不?识相的赶紧把这小娘们儿让出来,再给哥几个磕个头认个错,不然今天让你横着出去!”
另外两个混混也撸胳膊挽袖子地围了上来,气势汹汹。
食堂里其他食客都吓得不敢出声,连那个大辫子服务员也躲到了柜台后面。
李秀兰紧张地抓住了陈阳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小阳……咱……咱走吧……”
陈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别怕。他缓缓站起身,虽然年纪比那三个混混都轻,但那股在山林里与野兽搏杀、在商海中历经沉浮锤炼出的沉稳和煞气,却让那三个混混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
“让我横着出去?”陈阳笑了,笑容里却没有任何温度,“就凭你们这三块料?”
他话音未落,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八字胡指着他的那根手指,猛地向下一掰!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嗷——!!!”八字胡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整个人疼得直接跪在了地上,那根手指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着,显然是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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