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阳就一个骨碌从炕上爬了起来。昨儿个那点因为紫貂被祸害而产生的憋闷,早就被另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期待给冲得烟消云散。他甚至对着那面模糊的水银镜子,仔细捯饬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换上了一身相对干净整齐的蓝色劳动布衣裳。
刘翠花正在外屋地拉风匣做早饭,看见儿子这反常的劲儿,疑惑地问:“小阳,今儿个咋起这早?还拾掇上了?进城卖个皮子,至于吗?”
陈阳嘿嘿一笑,含糊道:“妈,进城办事,总得有个精神头儿不是?再说了,万一碰上啥熟人呢。”
他胡乱扒拉了几口苞米茬子粥,把准备好的那个装着破损紫貂皮、两张獐子皮、麝香囊和熊胆的帆布包仔细捆在自行车后座上,又揣好了那个墨绿色的存折本。然后,他推着那辆崭新的“永久”二八大杠,意气风发地出了院子。
清晨的屯子,还笼罩在一片静谧的藏蓝色里,只有几户人家的烟囱开始冒出缕缕炊烟。陈阳没有直接出屯,而是车把一拐,蹬着车悄无声息地溜达到了屯子东头,在那座熟悉的低矮土坯院门外停了下来。
他轻轻敲了敲门。片刻,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李秀兰那张俏丽的脸蛋探了出来,看到是陈阳和他身后那辆锃亮的自行车,她脸上瞬间飞起两抹红云,眼里闪烁着抑制不住的欣喜和一丝紧张。
“快上来!”陈阳压低声音,拍了拍自行车后座。为了今天带人,他特意把后座两侧加绑了两根结实的麻绳,算是简易的“脚蹬子”。
李秀兰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迅速闪身出来,反手轻轻带上门。她今天也特意打扮了一下,穿着那件洗得发白但熨烫平整的碎花棉袄,脖子上围着陈阳送的那条淡粉色纱巾,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然依旧朴素,却透着一股子清水出芙蓉的俏丽。
她有些笨拙又带着羞涩地侧身坐上自行车后座,双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陈阳腰两侧的棉袄。
“坐稳了哈!”陈阳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热和柔软的触感,心里那叫一个美气,脚下一用力,车轮便“嘎吱嘎吱”地碾过积雪,朝着屯外驶去。
这可是他两辈子加起来,头一回正儿八经地带着个相好的女人出门!虽然这年头风气保守,他们这关系也见不得光,但在这荒郊野外,通往县城的公路上,谁认识谁啊?
一想到这,陈阳心里就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得意和舒坦,蹬车的劲儿都足了不少。
出了屯子,公路上空旷无人,只有皑皑白雪和路旁光秃秃的树林。寒风依旧凛冽,但陈阳却觉得浑身燥热。
李秀兰起初还有些拘谨,双手只是虚虚地抓着。但随着车子行进,身体不可避免地随着颠簸轻轻晃动,时不时会撞到陈阳坚实的后背,她的脸颊越来越红,心跳也越来越快。她能闻到陈阳身上那股混合着皂角、烟草和年轻男子特有的阳刚气息,这让她感到一阵阵心悸和莫名的安心。
陈阳也开始不老实起来,一边蹬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着话,偶尔还故意晃动一下车把,引得身后的女人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更加抱紧了他的腰。
“咋样,二嫂,坐这洋车子得劲不?”陈阳笑着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
“还……还行……”李秀兰声如蚊蚋,把发烫的脸颊轻轻贴在他后背上,“就是……有点硌得慌……”
“硌得慌?那下回我给你弄个棉垫子垫上!”陈阳哈哈一笑,脚下蹬得更快了。
两人一路调笑,一路旖旎。三十多里地的路程,要搁平时陈阳自己骑,恨不得把车链子蹬出火星子来,今天却觉得仿佛一眨眼就到了。他甚至希望这路再长点才好。
到了县城边缘,人渐渐多了起来。李秀兰立刻恢复了那副小心翼翼、低眉顺眼的模样,松开了抓着陈阳的手,正襟危坐,仿佛只是个搭顺风车的普通屯邻。陈阳也收敛了笑容,但眼角眉梢那抹藏不住的春风得意,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在谁也不认识的县城,他们俩,一个推着新车、精神抖擞的年轻后生,一个跟在身后、面容俏丽低头含羞的小媳妇,这组合,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一对刚结婚不久、进城办事的小两口。
这种隐秘的、在陌生环境里暂时“合法”的感觉,让两人心里都涌起一种异样的刺激和甜蜜。
陈阳先骑着车,带着李秀兰来到了县供销社收购部。他把车支在门外,对李秀兰低声道:“二嫂,你在这儿等我一会,我进去卖点东西,很快出来。”
李秀兰乖巧地点点头,站在自行车旁,有些好奇又有些紧张地打量着这个对她来说还算新奇的地方。
陈阳拎着帆布包,掀开厚门帘走了进去。还是那个干瘦的收购员,正捧着搪瓷缸子喝茶,看见陈阳,脸上立刻露出了熟络的笑容:“呦!小伙子,又来了?这回带啥好货了?”
“有点皮子,还有个胆。”陈阳把帆布包放在柜台上,打开,先拿出了那些破损的紫貂皮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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