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哐当”了一夜,终于在黎明时分,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驶入了省城哈尔滨火车站。当那庞大的、带着俄式风格穹顶的站台建筑映入眼帘时,李秀兰扒着车窗,再次发出了压抑不住的惊叹。
“我的妈呀……这房子咋这高?这顶子是圆的哩!”
“小阳你快看!那人!那人咋那么多!跟蚂蚁搬家似的!”
陈阳看着她那副恨不得把脸嵌在玻璃上的模样,不由得失笑,用力搂了搂她的肩膀:“瞅你这点出息,这才哪儿到哪儿?赶紧收拾东西,准备下车了,跟紧我,别走丢了。”
两人随着汹涌的人流,挤下了火车。站台上更是人声鼎沸,各种口音的吆喝声、行李碰撞声、接站人的呼喊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冲击着李秀兰的耳膜。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陈阳的衣角,半步不敢远离,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闯入了完全陌生的丛林。
陈阳倒是气定神闲,一手提着装着猞猁皮的麻袋,一手牢牢牵着李秀兰,凭借着上辈子在更复杂环境中练就的本事,如同游鱼般在人群中穿梭,很快便出了检票口,来到了车站广场。
清晨的寒风吹拂,带着城市特有的煤烟和工业气息。广场上人来人往,偶尔有老式的公交车和罕见的上海牌小轿车驶过。远处,那些带着异域风情的“洋楼”和更高大的苏式筒子楼交错林立,构成了这个时代省城独特的天际线。
李秀兰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眼睛完全不够用,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震撼。
“走,咱先办正事儿。”陈阳辨明方向,拉着她直奔公交车站。他早已打听清楚,省供销社的收购部就在道里区,那里是专门收高档山货皮张的地方。
挤上咣当作响的公交车,摇摇晃晃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地方。省供销社的门脸果然比县里的气派多了,是一座三层的俄式老楼,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子。
走进收购部大厅,里面光线明亮,柜台后面坐着几个穿着蓝色卡其布工作服、戴着套袖的工作人员,神态间带着一种国营单位特有的、不紧不慢的优越感。来这里卖山货的人也不少,但大多是一些普通的兔皮、狗皮、或者成色一般的羊皮。
陈阳直接走到了一个挂着“珍稀皮张收购”牌子的柜台前,里面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年纪的老师傅。
“同志,卖皮子。”陈阳将手里的麻袋放在柜台上。
那老师傅推了推眼镜,没什么表情:“啥皮子?拿出来看看。”
陈阳也不多话,解开麻袋,双手小心地将那张油布包裹的猞猁皮取了出来,然后缓缓展开。
当那张毛色鲜亮、斑纹清晰、完整无缺的猞猁皮完全呈现在柜台上时,周围似乎瞬间安静了一下。那厚实绵密的绒毛,在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下,仿佛泛着一层流动的银灰色光泽,耳尖那撮黑毛更显神骏。这品相,这完整度,在这年头,绝对是难得一见的极品!
那老师傅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就直了!他猛地站起身,几乎是扑到柜台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仔细抚摸着皮板的厚度和毛皮的顺滑程度,又翻来覆去地查看有无瑕疵,嘴里不住地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好皮子!真是好皮子!”老师傅抬起头,看向陈阳的眼神完全变了,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敬佩,“小伙子,这……这是你打的?在哪儿打的?兴安岭深处?”
“嗯,碰巧了。”陈阳语气平淡,不想多说。
“了不得!了不得啊!”老师傅连连感叹,“这皮子,个头大,毛色正,皮板厚,关键是这张皮剥得,这手艺……绝了!一点没伤着!老头子我干这行三十年,没见过几张品相这么好的猞猁皮!”
他的大嗓门引来了其他工作人员和卖货人的围观,大家都围过来,看着这张华丽的皮子,发出阵阵惊叹。
“老师傅,您给个价吧。”陈阳直奔主题。
老师傅沉吟了一下,伸出三根手指,又犹豫了一下,加了半根:“按最高档的收购价,三千五!小伙子,这价格绝对公道,你去哪儿也找不到更高的了!”
三千五!旁边的李秀兰听到这个数字,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心脏“咚咚咚”跳得像打鼓!三千五百块!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阳哥昨天说一两千,她还觉得是天方夜谭,没想到……竟然能卖到三千五!
然而,陈阳却微微皱了下眉。这个价格确实比县城高出一大截,但他知道,这远不是极限。他上辈子跟裘皮打过交道,清楚这种极品野生猞猁皮的价值。
“老师傅,”陈阳不慌不忙,用手指轻轻点了点皮子上那最漂亮的脊背部位,“您是老行家,应该清楚,这皮子放到哈市裘皮厂,或者直接出口,值多少钱。三千五,也就是个普通一等品的价。您看我这张,这毛色,这斑纹,这完整性,说是特等品也不为过吧?少了四千,我舍不得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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