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到街对面,离那个身影只有十几米远的时候,陈阳却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了女孩抬起头时,那张清秀却写满了彷徨、无助和绝望的脸庞,比记忆中更加稚嫩,也更加苍白。她看着歌舞厅那紧闭的、仿佛吞噬光明的门,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挣扎,嘴唇被她咬得失去了血色。
陈阳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他知道,此刻自己如果贸然上前,以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份去搭讪,去询问,很可能会吓到她,或者让她产生更不好的联想。她此刻正站在人生的悬崖边上,任何一点外界的压力,都可能成为推她下去的那只手。
怎么办?直接给她钱?以什么名义?她那么倔强,会接受一个陌生人的施舍吗?
陈阳的脑子飞速运转,上辈子在商界历练出的决断力此刻发挥了作用。他的目光落在了身边惊魂未定、一脸茫然的李秀兰身上。
有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拉着李秀兰退到旁边一个报刊亭的后面,低声而快速地对她说:“二嫂,你听我说,现在有件急事要你帮忙。”
李秀兰看着陈阳从未有过的严肃和急切神情,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地点点头:“啥事?你说!”
陈阳指着远处那个依旧在徘徊的女孩,压低声音:“看到那个闺女没?穿旧绿棉袄,扎俩辫子的。”
“看见了,咋了?”
“我瞅着这闺女……像是遇到大难处了。”陈阳斟酌着用词,不能透露前世的信息,“你看她在那歌舞厅门口转悠,那地方……不是啥好地方。我估摸着,她可能是家里有啥过不去的坎儿,被逼得没法子了,才想到这儿来……”
李秀兰顺着陈阳指的方向仔细看去,她也是穷苦人家出身,更能体会那种被生活逼到绝境的无奈和绝望。看着那女孩单薄的身影和脸上的挣扎,同为女人,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也信了陈阳的判断。
“哎呀,那可不中啊!那地方进去可就毁了!”李秀兰急道,她在屯里也听过不少关于城里“舞厅”、“歌厅”的闲话,知道那不是正经姑娘该去的地方。
“对!所以咱得帮帮她!”陈阳肯定道,“但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过去跟她搭话不合适,怕吓着她。二嫂,你过去,就以一个路过的大姐的身份,跟她唠唠,问问她是不是有啥难处?看看咱能不能搭把手?”
李秀兰一听,有些犹豫:“俺……俺去?俺也不会说个啥啊……”
“不用你说啥大道理!”陈阳鼓励她,“你就当是心疼自家妹子,过去问问。看她穿得破旧,肯定日子艰难。你就说你看她一个人在这转悠,不放心,问问她是不是缺钱?还是家里有人病了?需要多少?咱……咱可以先借给她点!”
陈阳说着,从怀里掏出刚才买东西剩下的一沓钱,数也没数,大概有二百多块,塞到李秀兰手里:“拿着,她要真急需用钱,就把这个给她!别说是我给的,就说是你……你看着可怜,借给她的!让她留个地址,以后有钱了再还!”
李秀兰看着手里厚厚一沓钱,又看看陈阳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再看向那个无助的女孩,一股混合着同情、责任和些许紧张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用力点了点头:“中!俺去试试!”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深吸一口气,朝着那个女孩走了过去。
陈阳躲在报刊亭后,紧张地注视着。他看到李秀兰走到女孩身边,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那女孩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看着李秀兰,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李秀兰连忙摆手,脸上努力挤出和善的笑容,继续说着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陈阳能看到,李秀兰指了指女孩,又指了指歌舞厅的门,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不赞同和关切的神色。
那女孩听着听着,眼眶突然就红了,低下头,肩膀微微抽动起来。李秀兰见状,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着。
陈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李秀兰的温柔和同为女性的身份,起到了关键作用。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李秀兰从口袋里掏出那沓钱,塞向女孩。女孩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摇头,向后退缩,不肯接。李秀兰似乎又在极力劝说,把钱硬往女孩手里塞。
最终,那女孩“噗通”一声,竟然直接给李秀兰跪下了!虽然听不到声音,但陈阳能看到她瘦弱的肩膀在剧烈地颤抖,那是在绝境中看到一丝希望后,情绪彻底崩溃的表现。
李秀兰也慌了,赶紧弯腰想把女孩扶起来。两人拉扯了好一会儿,女孩才终于站起身,手里紧紧攥着那沓钱,不停地对着李秀兰鞠躬,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李秀兰又跟女孩说了几句,似乎是在问地址。女孩从那个旧书包里翻出一个小本子和半截铅笔,颤抖着写下了什么,撕下来递给李秀兰。
做完这一切,李秀兰又安慰了女孩几句,看着她一步三回头、抹着眼泪离开,走向与歌舞厅相反的方向,这才松了口气,转身朝着陈阳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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