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王斌那辆拉风的吉普车,陈阳站在院门口,雪地的反光刺得他眯了眯眼。
隔壁老杨家的院门紧闭着,门鼻子上挂着的铁锁都冻得硬邦邦的,看来一家子又为文远那工作的事儿出去奔忙或是找地方怄气去了。
他原本想过去言语一声,让杨家早点安心,可脚抬起来又放下了。
“算了,”他心里琢磨着,“王斌那边既然拍了胸脯,这事儿就算落听了。
让老爹领着文远去办手续,这份人情落在老爹身上,往后老哥俩处着更近乎。
我要是上赶着去说,倒显得显摆,杨叔面子上怕也挂不住。”
想到这里,他转身回了屋。刘翠花正小心翼翼地把王斌送来的那几个印着外文字的铁皮盒子、还有红彤彤的苹果、油汪汪的午餐肉罐头往炕柜里头拾掇,脸上又是欢喜又是忐忑,仿佛这些东西烫手似的。
“妈,我进山转转。”陈阳一边说,一边开始利索地收拾家伙事儿。
刘翠花一听,手里的罐头差点滑脱,急忙转过身:“啥?又进山?你这刚消停两天,屁股还没坐热乎呢!那老林子是啥好地界儿?一个人去多悬乎!万一碰上……”
“哎呀,老婆子,你少叨叨两句。”蹲在门槛上抽烟袋的陈良飞打断了老伴的絮叨,他眯着眼,看着儿子检查枪械的熟练动作,沉声道:“小子翅膀硬了,心里有谱。要去就去吧,加点小心,听说今年雪大,山里饿急眼的玩意儿多,别往那没人烟的旮旯里钻。”
“知道了爹,我就在老林子边上转转,不往深里去。”陈阳嘴上应着,手上却没停。那杆跟他形影不离的“水连珠”步枪被擦得锃亮,他拉开枪栓,对着光看了看膛线,确认无误,然后“咔嚓”一声将五发黄澄澄的7.62毫米步枪子弹压进弹仓。牛皮子弹带斜挎在肩上,沉甸甸的,带来一种踏实的感觉。
接着是侵刀,磨得锋快的刀锋在窗纸透进的光线下泛着幽蓝的冷光。一捆结实的麻绳,一把厚重的开山斧,还有一个小羊皮口袋,里面装着盐巴和用油布包了好几层的火柴。这些都是山里保命和过夜的家什。
两条猎狗——大黄和黑子,似乎嗅到了即将出发的气息,兴奋地在陈阳腿边蹭来蹭去,粗壮的尾巴甩得呼呼生风,喉咙里发出急不可耐的“呜呜”声。陈阳拍了拍它们结实的脑袋,低喝一声:“老实点,进山都机灵着!”
装备齐整,他推开那扇厚重的木板院门,一股凛冽清新的寒气扑面而来。几天没进山,感觉屯子里的空气都带着一股子烟火柴火气,远不如这老林子边上的味道纯粹、醒脑。
脚下的积雪被冻得硬实,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在这清晨寂静的屯口格外清晰。两条猎狗如同脱缰的野马,率先冲进了被白雪覆盖的林地,但它们并未跑远,而是遵循着长久训练形成的本能,一左一右,在陈阳前方几十米的范围呈扇形游弋,鼻子紧贴着雪地,或昂首嗅着空气中的气味,充当着最可靠的哨兵。
陈阳沿着一条被野兽和往年猎人踩踏出来的模糊小径,不紧不慢地向山里行进。阳光挣扎着穿透茂密、光秃的枝桠,在雪地上投下无数斑驳晃动的光斑。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一两声乌鸦的啼叫,或者远处树枝不堪积雪重负断裂的“咔嚓”声。
他一边走,一边锐利地扫视着周围。雪地是山林最好的记录者。瞧,那一串串细碎如同梅花瓣的脚印,是雪兔昨夜留下的;那边几处被翻拱开的雪窝子和散落的松果碎屑,说明有野猪群在此觅过食;更远处,一串间距均匀、深陷雪中的大蹄印,指向了狍子活动的区域。
“看来这几天山里还挺热闹。”陈阳心里默念,手不自觉地在冰冷的枪身上摩挲了一下。在外围转悠了个把时辰,只惊飞了几只傻乎乎的松鸡,收获不大。看着猎狗们依旧精力充沛、跃跃欲试的样子,再想到自己几天没动枪确实手痒,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往深处走走?
兴安岭的腹地,对于普通猎户而言是禁区,那里有更凶猛的野兽,更复杂的地形,也意味着更大的收获和……危险。但陈阳不同,他骨子里流淌着猎人的血液,更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的经验和见识。自信,源于实力。
“爹说不往深里去,也没说具体多远不是?”他自我调侃了一句,调整了一下方向,朝着林木更加幽深、人迹更加罕至的东南方山谷地带走去。
越往里走,环境越发原始。参天的古松、笔直的白桦、虬结的柞树交织在一起,树冠遮天蔽日,使得林下的光线变得昏暗。积雪更深,有些背阴的沟壑里,雪能直接没到人的腰际。行走变得艰难,但对大黄和黑子来说却如鱼得水,它们灵活地在雪窝和倒木间穿梭,不时停下来,竖起耳朵,捕捉着风中传来的细微声响。
陈阳也更加警惕,他不再大步流星,而是采用一种更节省体力、也更隐蔽的移动方式,脚步轻起轻放,尽量利用树木和岩石掩护身形。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耳朵捕捉着除了风声、雪落声之外的一切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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