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光未亮,乔家大房这边便有了动静。
许氏将连夜赶制出的红嫁衣,给乔晚棠换上。
虽料子普通,针脚也略显仓促,但穿在乔晚棠身上,依旧衬得她明媚清丽。
李氏在一旁偷偷抹泪,帮着女儿梳理长发,嘴里喃喃着嘱咐的话。
“棠儿,到了婆家,性子收一收,好好跟姑爷过日子......”
“娘,我知道。”乔晚棠握住李氏的手,低声道,“您自己也多保重,若......若爹再犯浑,您定要去找大哥。”
家里两个弟弟被他爹带的,性子很混,是靠不住的。
唯有大哥大嫂,心里清明。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和些许喧哗,迎亲的队伍来了,比预想的还要早些。
没有八抬大轿,只有一顶两人抬的小小喜轿停在了院门外,伴着热热闹闹的吹吹打打声。
乔老婆子和乔老汉儿坐在正屋,脸上没什么喜色。
杜氏扯着嘴角在一旁说着风凉话,“哟,这猎户倒是心急,天没亮就来了,是怕新娘子反悔吧?”
乔雪梅站在母亲身后,看着一身红衣的乔晚棠,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脑门上的弹幕再次活跃起来。
【穿红衣裳也遮不住那股子晦气!还好远舶哥哥是我的了,这破落户的排场,跟我到时候可比不了!】
乔晚棠懒得理会她们,由着大嫂给她盖上了红盖头。
视线被遮挡,她只能听到周遭的声音。
谢远舟似乎走了进来,声音依旧沉稳,对着上座的乔老汉和乔老婆子行了礼,“爷,奶,我来接棠儿。”
乔老汉儿哼了一声,没说话。
乔老婆子不情不愿地说了句,“接走吧,往后就是你们谢家的人了。”
流程简陋,几乎省却了一切不必要的环节。
乔晚棠在李氏低低的啜泣声和许氏的搀扶下,拜别了名义上的长辈,便走向院门。
临上轿前,她感觉到一只温热而略带薄茧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力道稳而克制,是谢远舟。
“小心。”他低声道。
乔晚棠在盖头下微微点头,借着他的力道,弯腰坐进了那顶小小的喜轿。
轿子被抬起,晃晃悠悠地朝着谢家的方向行去。
吹打声在前头引路,谈不上喜庆,倒像是完成一项必要的仪式。
小小的喜轿在谢家院门前落下,流程从简,连踢轿门都省了。
谢远舟上前,掀开轿帘,沉稳有力的手伸了过来。
乔晚棠搭着他的手下了轿,由他引着,跨过门口的小火盆,然后便被带进了堂屋。
堂屋里比昨日看起来要拥挤些,人也多了不少。
虽然婚事一切从简,但谢家自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的仪式还是有的。
盖头被轻轻挑开,乔晚棠适应了一下光线,看清了屋内的人。
除了昨日见过的周氏和谢远舶,上首坐着一位穿着半旧长衫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公公谢长树了。
他旁边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是谢家奶奶。
下首还坐着一对中年夫妇和几个半大孩子,应该就是二房一家。
最后头站着一对年轻夫妇,旁边跟着个两岁多的孩子,这是谢远舟的二哥谢远明一家。
此外,还有两个年纪稍小的姑娘应该就是谢远舟的两个妹妹,谢晓竹和谢晓菊了。
简单行过礼后,众人移步到饭桌旁。
饭菜算不上丰盛,一盆糙米饭,一盆热气腾腾的土豆炖野鸡,中间还摆着一盘切得薄薄的腊肉,还有一大碟腌萝卜,便是全部了。
饶是如此,在这灾荒年景刚过不久的村子里,也算是不错的伙食了。
尤其是那盆冒着香味儿的鸡肉和那盘腊肉,引得二房几个孩子眼睛发直。
“都坐吧,吃饭。”公公谢长树发了话,众人这才动筷。
谢长树自诩读过几年书,与地里刨食的寻常农户不同。
对这三儿子这桩因“丑事”仓促结合的婚事,心底是有些不屑的,只是碍于情面和儿子坚持,才勉强应承。
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闷。
谢长树偶尔问谢远舶几句学业上的事,对谢远舟和刚进门的乔晚棠却几乎不闻不问。
周氏忙着给众人盛饭布菜,试图活络气氛,效果甚微。
二房媳妇儿吴氏,啃着一块没什么肉的骨头,眼睛又瞟向乔晚棠。
见她小口吃着饭,动作斯文,跟旁边狼吞虎咽的自己儿媳形成鲜明对比,心里那股酸劲儿又上来了。
她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周氏,“大嫂,不是我说,你们大房这新媳妇,长得可真俊俏,白白净净的,跟画儿里走出来的人似的。”
她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明显的嘲讽,“可咱们庄户人家,娶媳妇儿是为了过日子,传宗接代、操持家务的。”
“你看侄媳妇这细皮嫩肉、杨柳细腰的样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以后能干啥呀?别是娶了个娇小姐回来,还得当祖宗供着吧?”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顿时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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