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晚棠的话,硬生生戳破了周氏想要努力维持的“公平”假象。
她浑身一颤,眼圈越发红了,心里的愧疚如潮水涌来。
都是她的儿子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哪里有什么配不配?她每个都疼啊!
可是......可是老大不一样啊。
他一直在读书,眼看着就要考秀才了,这科举之路多难走啊!
若是能得了这水车的功劳,上报给县衙,得了上头大人的青眼,那他往后的路不就顺畅多了吗?
老大若是好了,谢家不就跟着翻身了吗?
到时候,老二老三的日子自然也就好过了啊!
在她朴素和迂腐的认知里,这是最合理、对全家最有利的安排。
牺牲老三媳妇一点“虚名”,换来老大乃至整个家族的前程,这买卖怎么看都是值得的。
她全然忽略了这“虚名”背后所代表的付出、智慧和应有的尊重。
她抬起泪眼,带着满满的愧疚和讨好的眼神看向乔晚棠,声音哽咽,“棠儿,你......你别这么说。老三在娘心里,是最懂事、也最心疼娘的孩子,他怎么会不配呢?只是,只是......”
她“只是”了半天,后面的话却像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但那未尽之意,在场的人都听得明白。
乔晚棠的心,凉了半截。
她看着周氏闪烁的眼神,心中明了。
婆母这话说得再好听,心底深处,终究还是认为老大的前程更重要,更值得倾尽全家之力去铺就。
至于老二老三的付出和感受,在“家族大义”面前,似乎都可以暂时搁置。
她不想再绕圈子了,直接戳破了那层窗户纸。
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只是大哥一直在读书,这功劳理所应当给大哥,是吗?”
周氏猛地一惊,像被说中了最隐秘的心事。
浑浊的双眼瞬间被泪水淹没,一颗心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七上八下地扯着疼。
心思被儿媳如此直白地戳破,她感到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愧,又夹杂着不被理解的伤心。
一时之间,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捂住脸,发出压抑悲切的哭声。
谢远舟在一旁,看着母亲哭得如此伤心,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着。
他一直都知道母亲在这个家里的不易,知道她性子软,常常受夹板气。
他明白,母亲今天来开这个口,定然也是被爹和大哥逼得没办法了。
虽然对于母亲潜意识里更偏向大哥的做法,他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可那毕竟是他娘啊!
生他养他,为他操劳了半辈子的亲娘!
看到媳妇儿言辞犀利,把母亲逼问得只会掉眼泪,他心疼得厉害。
那股对母亲的保护欲和孝心瞬间占据了上风。
他抬起头,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看向乔晚棠,声音干涩地开口,“棠儿,要不.......要不算了.....”
他话还没说完,乔晚棠却轻轻打断了他,“远舟,我不是在逼娘,我是在说一个事实。”
乔晚棠目光转向他,眼神清澈,“你想过没有,正是因为家里人一次次的妥协,一次次的退让,才导致大哥打心底里认为,我们全家所有人都得为他的科举之路让道,我们所有人一辈子都该为他当牛做马,毫无怨言。”
她没有生气,反而语气变得更加温柔,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你仔细想想,长此以往,就算他日后依旧中不了科举,他也会觉得是家里支持不够,是命运不公。”
“他依旧会想尽其他法子,让全家人继续为他卖命,而不会去想自己是否应该承担起一份责任。我们难道要这样过一辈子吗?”
说完,她又将目光移回婆母身上,幽幽的说,“娘,我知道,您心里是心疼所有子女的,您希望每个人都好。”
“可您有没有发现,您在不知不觉中,还是受了爹和大哥的影响,潜移默化地认为,大哥的科举就是天底下最最重要的事,比其他任何事情都重要。”
“为了这件事,老二老三苦点累点是应该的,受点委屈也是应该的,甚至连他们应得的东西,也可以轻易让出去。”
乔晚棠看着周氏充满震惊和受伤的眼睛,毫不退缩地继续说道:“您觉得您这是为了全家好,是顾全大局。”
“可您想过没有,说到底,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偏心呢?一种.......更隐蔽,却同样伤人的偏心。”
乔晚棠觉得,有些脓疮,必须挑破。
婆母的软弱和所谓的“顾全大局”,很多时候恰恰是助长不公的温床。
她必须把这些话摆到明面上。
让婆母,也让谢远舟看清楚,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周氏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浑浊的泪水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冲开了一条悲伤的河流。
她都是为了子女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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