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望眼欲穿的期盼中,县令的官轿以及其夫人的小轿,在一队衙役的护卫下,缓缓停在了谢家村村口。
轿帘掀开,姚行章身着官服,面容肃穆,率先踏出。
紧接着,县令夫人沈云贞也由丫鬟搀扶着下了轿。
她头戴一顶轻纱帷帽,遮住了面容,但通身那股不同于乡野妇人的高贵气度,仍让村民们感到无形的压力,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
族长谢德兴立刻带着全村人呼啦啦跪倒一片,齐声高呼,“恭迎县令大人!恭迎夫人!”
谢德兴和里正谢承业作为村中代表,上前行礼问安。
谢长树见状,岂肯放过这露脸的机会?
他紧紧跟在谢德兴身后,几乎要贴上去,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也跟着躬身作揖,嘴里说着奉承话。
他还悄悄将大儿子拽到了最前面,父子二人那副恨不得跪地舔靴的模样,与周围村民的质朴恭敬形成了鲜明对比,显得格外刺眼。
姚行章目光扫过眼前这群激动又惶恐的村民,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但他的眼神却在人群中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今日前来,首要目的是看水车。
见那发明水车的夫妇二人并未在眼前,反而是一群不相干的人闹哄哄地围着自己说话,心中已有些不耐,眉头微微蹙起。
里正谢承业人老成精,立刻察觉到了县令大人的不悦。
他心中暗叹一口气,原本这接待事宜本该由他主导,可族长非要抢在前头,他也不好撕破脸。
此刻见时机已到,他连忙侧身,朝着后方招了招手,扬声道:“远舟,晚棠,快过来拜见县令大人和夫人!”
谢远舟和乔晚棠这才在众人的注视下,从容走上前来。
眼看三儿子就要过来,谢长树心急如焚,生怕大儿子失去这最后的露脸机会。
他顾不得许多,抢在谢远舟开口之前,猛地又上前半步,对着姚行章躬身道:“县令大人!这是小民的长子,名唤远舶,自幼聪慧,饱读诗书,如今正在潜心备考,准备下场考取秀才功名!是我们谢家村最有出息的孩子!”
他极力吹捧着谢远舶,试图将县令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一直安静站在姚行章身侧的沈云贞,隔着帷帽,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哦?既然这位谢童生如此聪慧,不知如今功名到了哪一步?可是已中了秀才?”
“再者,这利国利民的水车制造,他可曾参与,也有一份功劳在内?”
这轻飘飘的两问,如同两记精准的耳光,直接扇在了谢长树和谢远舶的脸上!
谢长树顿时语塞,脸色涨得通红,嘴唇嗫嚅着,半晌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呃,这个功名......水车......”
一旁的乔雪梅见丈夫和公爹受窘,急于替丈夫辩解邀功。
竟自作聪明,不顾礼仪,抢上前一步,对着沈云贞的方向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急急说道:“夫人明鉴!我家相公他是要做大学问的人,心思都在圣贤书上,哪里会稀罕摆弄这些木头匠人的活计?若不是他不屑于此,这等功劳,又怎会轮到......”
“放肆!”
她话未说完,沈云贞便一声冷斥,声音不大,却带着官家夫人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气势瞬间打断了乔雪梅不知轻重的话!
“县令大人与本夫人面前,岂容你一个无知妇人信口雌黄,妄议功劳归属?尊卑何在?!”沈云贞语气森然。
乔雪梅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连连磕头,“夫人恕罪!民妇无知!民妇胡说八道,求夫人饶命!”
谢远舶也吓得脸色惨白,跟着跪了下去,浑身抖如筛糠。
就在这时,谢远舟和乔晚棠已走到近前。
两人无视跪地求饶的兄嫂,规规矩矩地向着姚行章和沈云贞行礼:“草民谢远舟,民妇乔晚棠,拜见县令大人,拜见夫人。”
沈云贞见到乔晚棠,语气瞬间缓和下来。
甚至亲自上前虚扶了一下,声音也温和了许多,“乔娘子快请起,你怀着身子,不必多礼。”
里正见状,连忙上前请示:“大人,夫人,是否现在就去田间视察水车?”
姚行章点了点头:“头前带路。”
谢长树见县令要走,心中大急,也顾不得跪着的长子长媳了,连忙催促还傻跪着的谢远舶,“快!快起来跟上啊!”
姚行章脚步一顿,连头都没回,只沉声丢下一句,“你们,就不必跟来了。”
这话如同冰水,浇了谢长树和谢远舶一个透心凉。
两人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
村民们捂着嘴鄙夷的看着他们俩,如同两尊滑稽的泥塑。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河边的水车走去。
姚行章和里正、谢远舟走在稍前,询问着水车的细节。
而乔晚棠则与沈云贞并肩而行,稍稍落后几步。
沈云贞虽仍戴着帷帽,但态度明显亲切随和了许多,不时侧头与乔晚棠低声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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