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明白了。他那可笑的“中央空调”式的温暖,他对所有人都好的模糊界限,不过是他内心懦弱的遮羞布。他害怕承担一份如此厚重纯粹的感情,害怕被一段深刻的关系束缚,害怕面对那个一旦承诺就必须负责的未来。他让她勇敢,不过是把自己该负的责任,推给了那个看似柔弱、实则比他勇敢一百倍的女孩。
“如果2006年有QQ该多好呀。” 她仰起头,试图逼回泪水,声音沙哑得像破旧的风箱。这句话,她不知是在对谁说,是对过去的李逸乘,还是对现在的自己。
如果有了QQ,有了即时通讯,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因信件延迟而产生的误会?是不是就能在她说“我想你”的时候,立刻收到他的回复?是不是就能在她感到不安、看到他又和哪个女生谈笑风生时,立刻得到解释,而不是等到几天后信件到达,伤口已经发酵?也许…也许在那种更直接、更频繁的交流里,他能积攒起那么一点点勇气,敲下那句她等了整个青春的话。
可是,没有如果。科技可以跨越空间,却无法弥补性格的缺陷,无法给胆小的你以勇气。
只有眼前这些冰冷的、泛黄的信纸,沉默地记录着她数不清的夜晚,多少次的翘首以盼,多少次的失望落泪,多少强撑起来的“我没事”,以及那些积攒在一起的、最终压垮了希望的委屈和不甘心。
那些积攒了整整几个纸箱的重量,在二十年后,化作一场无声的海啸,排山倒海地向她袭来,彻底冲垮了她中年故作平静的堤坝。
沈晚星终于挺不住了。
她猛地俯下身,额头抵在冰冷粗糙的纸箱边缘,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起来。一开始是压抑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呜咽,随即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像受伤野兽般的嚎哭。泪水汹涌而出,滴落在信纸上,晕开了那些熟悉的字迹,仿佛时光也在跟着一起哭泣。
她为自己哭。哭那个在信里写着“小小”幸福,却最终什么也没抓住的女孩;哭她那如浅绿色嫩芽般、还未及盛放就已然枯萎的爱情。
她也为那份感情哭。哭那个当年懦弱、糊涂、不懂得珍惜的少年;哭那个因为他的摇摆不定,而永远错失了世间最宝贵真心的笨蛋。
更多的,是为那份再也回不去的纯粹和那些无法弥补的遗憾而哭。为那些“小小”的幸福,最终像指间沙一样流逝;为那些“微”不足道的瞬间和话语,却像淬了毒的针,成了贯穿一生的隐痛。
哭了不知多久,力气仿佛都被抽空。阁楼里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和窗外依旧未停的雨声。她缓缓直起身,颤抖着从一堆信纸中,捡起一张格外不同的。那是一张漂亮的彩色信纸,上面用荧光笔画了几朵樱花。在信纸的末尾,有一行单独写下的话,墨迹似乎因为写字人的用力而格外温暖。
第十一章……是他们当年一起看过的一本小说里的情节吗?她记不清了。她只记得,樱花盛开,极尽绚烂,却短暂易逝,风吹过,便是一场决绝的告别。
“我又想你了,” 她对着满箱的回忆,对着空气中那个或许还在徘徊的青春幽灵,沙哑地念出了这句话,“如樱花盛开一般。”
声音在空旷的阁楼里回荡,然后被雨声吞没。
只是,那场曾经为他盛大绽放的樱花雨,早已在二十年前的春天,在他漫不经心的目光中,悄无声息地落尽了。繁华散尽,空余枝桠。而她,连一片证明它曾经存在过的花瓣,都未曾被他,细心拾起,妥善珍藏。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她将那封《小小》和那篇《微》轻轻按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一丝来自遥远过去的、早已冷却的温度。这温度灼伤了她的皮肤,也烙痛了她的余生。她知道,有些伤痕,是永远也无法愈合了。那个名叫李逸乘的少年,连同他那双子座难以捉摸的风,早已吹散了她所有的勇气,只留下这一箱,沉重到无法背负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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