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关于高一秋天、关于那趟回家巴士的记忆,像一盒被小心翼翼保存起来的旧磁带,虽然偶尔会有些杂音,但旋律一旦响起,所有的情感与画面便会汹涌而至。南风知我意,这段珍贵的记忆细细描摹,将那场青春的羞涩、温暖与悸动,一一唤醒。
那趟秋天的巴士,与说不出口的悸动
记忆有时候像个调皮的孩子,你拼命想抓住它,它却嬉笑着躲藏起来,只留下一些模糊的光影和气息。可有些记忆,它们不是消失了,只是被时光的尘埃轻轻覆盖,等待着某一个契机,比如一个相似的蓝天,一阵熟悉的风,便能将那尘埃吹散,让一切重新变得鲜活。
高一的上半学期,那场为期七天的冷战,几乎耗尽了年少时所有别扭的尊严。可当回家的日子终于来临,所有的不愉快便都在即将见到父母的期待里,悄悄融化了。更何况,这次回家,还伴着中秋节。团圆的意义,在那个年纪第一次变得如此具体——它意味着妈妈做的饭菜,爸爸欣慰的笑容,和那份可以用自己省下的零花钱,为他们挑选礼物的雀跃。
那时沈晚星的朋友们啊,零花钱总是攥得紧紧的,每一分都要精打细算。会在小卖部的零食前徘徊很久,最后却走向了街边的店铺。心里盘算着,给妈妈买一条她念叨过却舍不得买的、带着流苏的暖色围巾;给爸爸挑一双厚实的、能抵御北方寒冬的棉手套。她们的的家乡,冬天是严酷的,零下三四十度的天气,呵气成冰。可父母就在那样的严寒里,日复一日地劳作,靠着那双布满茧子的手,一心只想把我们托举出去,送到更广阔、更温暖的天地。
父母的爱,总是这样沉甸甸的,像秋日饱满的稻穗。可年少的我们,却常常幻想着逃离。我们不懂,也不愿去过那种被钢筋水泥禁锢的“牢笼”生活。我们向往的,是书里描绘的田园牧歌——有爱人相伴于侧,有父母安康在堂,有孩童嬉笑于庭,最重要的,是身旁环绕着的,都是我爱与爱我的人。这理想单纯得近乎固执,却是我们那时和整个世界对话的柔软武器。
沈晚星就是这理想的忠实记录者。她那个带着锁的笔记本,还有厚厚的阅读摘抄本,是她最梦幻的王国。她总是写啊,抄啊,想把心中那些汹涌的、无法直接言说的情感,通过一些隐晦的句子,发表在无人关注的社交平台角落。她固执地相信,她未来的路,就应该是笔记本里描绘的那个样子,清澈,温暖,充满爱。
那天回家的日子,天空是那种洗过的、透亮的蓝,风有些大,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地奔跑。同学们像出笼的鸟儿,欢笑着、推搡着,陆续登上了那辆我们称之为“回家号”的滴滴巴士。车厢里瞬间充满了蓬勃的生气。
沈晚星和活泼得像只小麻雀的松儿坐在了前排。松儿一上车就紧紧牵着晚星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不忘用脸亲昵地蹭了蹭晚星的脸颊,弄得晚星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却是暖的。王铮和几个男生坐在后排,他依旧是那副安静的样子,长睫毛低垂着,像是有化不开的心事。而董先森,还有12班那个名字响亮的李逸乘,也坐在了后面。
从李逸乘上车的那一刻起,沈晚星的世界就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周遭所有的喧闹都退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咚咚作响,震得耳膜发疼。她不敢回头,甚至连用余光瞥一眼后视镜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僵硬地看着前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松儿看出了她的窘迫,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她突然转过身,冲着后排响亮地喊了一句:“喂,李奕乘!”
全车的目光,似乎都随着这声呼喊聚集过去。
松儿笑得像只得意的小兔子 ??..???,继续着她的“恶作剧”:“我敢这样抱着晚星,还亲她的脸,你敢吗?我问你敢不敢?”
“轰——”地一下,沈晚星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她恨不得立刻变成一只小小的蚂蚁,找个座椅的缝隙钻进去,永远不要出来。她死死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而她用尽全部意志力不去看的那个方向,李逸乘显然遭遇了同样的“调侃”。有眼尖的同学后来笑着描述,说李逸乘当时从耳根到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蹿红,那红色还在不断蔓延,仿佛连脚脖子都没能幸免。他窘迫得说不出话,只能把目光投向窗外,假装被那飞速后退的白杨树深深吸引。
“松儿!你太调皮了!”沈晚星终于找回一点声音,细若蚊蚋地抗议着。而这场“风暴”的始作俑者——班长段文轩,此刻又不知挤到哪个角落,和别的同学高谈阔论去了。车上大多是相熟的初中同学,大家看着这有趣的一幕,发出善意又带着点起哄意味的笑声,车厢里的气氛更加活跃了。
在这片欢腾里,沈晚星却莫名想起了王铮。那个从小学三年级就认识的,会画很酷卡通的男孩。他有着长长的睫毛,双眼皮很深,安静的时候,眼睛里总像是盛着一汪忧郁的湖水。他画得一手好画,尤其是那些盘旋的、充满力量的卡通人物,让年少的沈晚星崇拜不已。她总是不吝啬自己的夸奖,逢人便说王铮有多厉害。直到有一次,王铮红着脸,非常认真地请求她:“晚星,不要再跟别的同学夸我了,好不好?不要再夸啦,我都不好意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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