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失色,万籁俱寂。
那是一种超越凡人理解范畴的寂静,仿佛声音本身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彻底抹去。海浪凝固在空中,风息消散无形,连时间都似乎陷入了停滞。破浪号如同被钉死在一块巨大的琥珀之中,动弹不得。
谢凌云与沈清尘(云青黛)僵立在甲板上,浑身血液仿佛冻结,灵魂深处传来最原始的、无法抗拒的战栗。他们仰望着苍穹之上,那双巨大无朋、冰冷如万古玄冰的银色眼眸。那眼眸中没有任何情感,只有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以及一种洞穿万物本质的绝对威严。
在这双银眸的注视下,筑基期的谢凌云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体内刚刚稳固的赤阳真气凝滞不动,连思维都变得迟缓。先天期的沈清尘更是脸色煞白如纸,玄阴灵脉本能地蜷缩收敛,仿佛遇到了位阶上的绝对压制。
这绝非人间修士所能拥有的力量!甚至远超他们对幽冥鬼母的想象!
“是……黑渊的守护者?还是……黑渊本身的一缕意志显化?”沈清尘神魂震荡,艰难地传音给谢凌云,声音在意识中都带着颤抖。
谢凌云紧咬牙关,强忍着灵魂层面的压迫感,赤阳剑在手中嗡鸣,却无法抬起分毫。他从未感受过如此恐怖的威压,这比面对千军万马、比深陷幽冥祭坛更加令人绝望。
而原本气势汹汹包抄而来的三艘海盗船,此刻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船上的海盗们个个面露极度恐惧之色,有的甚至直接瘫软在地,屎尿齐流。那面狰狞的血骷髅旗帜,无力地垂落,仿佛成了一块可笑的破布。
银眸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被禁锢的海域,似乎在搜寻着什么。最终,那漠然的目光,定格在了破浪号底舱的方向——正是那枚被沈清尘以阵法暂时隔绝的“幽鳞符”所在之处!
“嗡——”
一股细微却清晰无比的意念波动,如同冰冷的尖刺,直接传入谢凌云和沈清尘的脑海:“幽冥……秽物……当诛。”
话音(意念)落下的瞬间,银眸之中银光一闪!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爆发。只见那三艘海盗船,连同船上的所有生灵,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一般,悄无声息地分解、消散,化作了最基础的粒子,湮灭于无形之中!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彻彻底底的抹杀!
谢凌云和沈清尘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止跳动!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言出法随,抹除存在?
然而,就在银光即将触及破浪号的刹那,异变突生!
底舱那枚“幽鳞符”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漆黑光芒!一股精纯、邪恶、带着无尽怨念与挣扎的幽冥鬼气冲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一张模糊的、扭曲的鬼脸,发出无声的尖啸,竟短暂地抵住了那道银光!
是幽冥鬼母的力量!这枚幽鳞符中,竟然隐藏着一丝鬼母的本源印记!
“嗯?”银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似乎是……厌恶与一丝意外?
“苟延残喘……一并消散吧。”
银眸之中,银光再盛!这一次,光芒更加凝练,带着一种净化万物、回归虚无的绝对意志!
“咔嚓!”
那幽冥鬼气凝聚的鬼脸,如同玻璃般寸寸碎裂,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哀嚎,彻底湮灭。下方的幽鳞符也随之化为齑粉。
但这一下的阻挡,似乎为破浪号争取到了亿万分之一瞬的间隙!
就在银光即将吞噬船只的千钧一发之际——
沈清尘怀中的玄阳玉魄(盛放在寒玉盒中),似乎受到外界极致阴邪(鬼母之气)与极致秩序(银眸之力)冲突的刺激,自发地散发出了一股柔和而磅礴的至阳生机!这股生机与谢凌云体内的赤阳本源产生共鸣,同时,沈清尘的玄阴灵脉也在生死危机下本能地运转到极致!
阴阳相济,气机牵引!
一股微弱的、却蕴含着先天太极真意的波动,以两人为中心荡漾开来!这股波动,与银眸那纯粹毁灭、绝对秩序的力量格格不入,仿佛在死寂的黑暗中,点燃了一缕代表着“生”与“变”的微弱火星!
银眸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停顿。那漠然的银色瞳孔,清晰地倒映出了谢凌云与沈清尘紧紧相依的身影,以及他们周身那微弱的阴阳流转之气。
毁灭的银光,在触及船体的前一刻,骤然停滞。
银眸静静地“看”着他们,沉默了数息。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们的肉身,直视他们的灵魂本源,以及那缕微弱却顽强的阴阳气息。
“……变数……”一个更加模糊、仿佛来自遥远时空尽头的意念,再次传入二人脑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与……迟疑?
最终,银眸中的银光缓缓敛去。那笼罩天地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却,凝固的海浪重新开始涌动,风声、海声再次传入耳中。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那三艘海盗船连同其上的生命被彻底抹除的恐怖事实,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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