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挎包里有什么？”
“快快快，还有是你肩膀上那麻袋里。”
刚一背过人，两大娘就伸长脖子，迫不及待想知道她有什么货。
刚才没看错的话，那是杏子。
八月居然有杏子，太不可思议。
戴雨燕从包里拿出两颗杏子，给两位大娘一人一颗，“杏子，大娘你们尝尝。”
两人都有退休金，且不差钱的老太太。
尝过后觉得味道好，纷纷表示她有多少，他们全买了。
“杏子，李子，山上捡的菌子，家里种的蔬菜，还有两块羊肉，两条鱼...”
听完后两位大娘震惊了。
不是，这么多东西？
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是什么，水果蔬菜一起来了。
一人一条鱼， 一块羊肉，水果蔬菜各拿一斤，还有那新鲜的菌子，戴雨只拿出来一斤左右，也被两人分了。
最后一共赚了七块钱，工业票两张，糖票半斤，布票四尺。
算得上不错的收入，尤其这两张工业票。
在乡下，工业票可太稀缺了。
背着剩下的一点蔬菜和李子，戴雨燕出了这个巷子，往另一个巷子去。
在卖了三单后，她坐上公交车去服装厂成衣厂....
一个下午，辗转了三个厂，成交十四单，卖了三十八块钱，各种票据若干。
顶得上她一个月工资。
回到招待所时戴雨燕热得满头大汗。
“不是说出去转转吗，咋累成这样。”冯仓皱眉。
于香梅也不理解她的穿着 ，“小戴采购，你这...出去转就穿这衣服？”
进城你还把乡下干活的衣服带来穿，真有你的。
“我怕我穿的太好，被小偷盯上。”
呃.....
他们居然觉得有点道理是怎么回事。
*
培训第一天结束，从旁人口中，戴雨燕才得知，这次培训有多仓促。
是市领导临时组织，起因市供销社一个售货员，对顾客极不礼貌和不耐烦，甚至辱骂。
最后把老太太气进了医院。
没想到那位穿着朴素的老人，是某科研大佬的老母亲。
儿子从事保密工作，经常几年不回家的那种，老太太节省惯了，也不爱去城里给儿媳妇添麻烦。
这次她进城看孙子孙女，想买点好东西，没想到被售货员气进了医院。
不仅市里，省里也很重视这次培训。
戴雨燕这两天乖乖跟着培训，结束了就换衣服，背着挎包，在各个厂子家属院偷偷卖上几单。
同她住一个房间的于香梅都服了。
每次回来就火急火燎的说出门长见识，见识长完累得洗完澡就躺尸。
她想和对方说会话也没机会。
十二号下午培训结束，戴雨燕开心的收拾笔记，今天结束的早，可以多卖几单。
哪知被告知，十分钟后有一场总结，市供销办公室的几位领导都要来。
一听还有总结，于香梅慌了。
她只有小学水平，现在四十几岁，不念书几十年，除了会认会写几个简单的字，其他什么都不会。
她这工作并不是靠自己考进来，而是买来的。
一会领导来了，让她念总结怎么办。
戴雨燕安慰，“别担心，领导们忙的很，不可能每个人的总结都听完。
这次来了一共几十人，能听五人的总结，算领导时间多。
可能也就抽几个人听听，不一定抽到你。”
况且于香梅也没有她自己想象中那么差，做总结又不是写文章。
只要把这两天培训的内容整理完整就行。
戴雨燕怎么也想不到，于香梅没被选中，她自己被选中了。
这概率....
“各位领导，各位同事好，我叫戴雨燕，从这两天的培训里......”
她巴拉了一段培训内容和最后感想，可以说非常官方，极其完美。
准备坐下的时候，台上一位穿着朴素，稍微有些严肃的中年男人，努力让自己语气温和。
“你就是小戴？那个让大队乡亲们和城里工人双赢的小戴采购。”
他的位置在最中间，是这群人里职位最高的。
戴雨燕没有怵，反而落落大方，“对，我是戴雨燕，为人民服务是我的分内事。”
也许是她的大胆，也许是她的那句为人民服务取悦了连开济。
“哈哈哈，年轻人，好好干。”
止笑后，他又问，“怎么会想到去乡下采购物资的？”
“我在乡下长大，自留地里的菜吃不完，奶奶常常看着它们叹气说太浪费。
我又想到同桌说，想吃冬瓜，但供销社没有卖.....”
都是苦过来的，能想象到，一园子好菜，吃又吃不完，扔又不能扔，可不心疼吗。
“听你们冯主任说，苏源县下的三个公社，你一个人跑了大半，常常步行，累吗，怕吗？”
“累是有点点累的，但我不怕，我力气很大。”
她的诚实让连开济心情更好，“哈哈哈....冯仓，听到没有，别把小戴逼太紧。”
被点名的冯仓别提多高兴，“放心吧，主任。”
见两人真因为她说累展开了讨论，戴雨燕连忙小声插话，“其实，也没有特别累。”
这姑娘，真是个人才，连开济越交谈越喜欢。
“小戴有没有兴趣调到市里来。”
人群一片哗然，尤其是他身边陪坐的几人，他们从没见过连主任挖人。
曾经作为军人的连开济，职位坐到了团长的位置，他的前程一片光明。
但在三十六岁那年，坚持选择了退役，他说仗打完了，他要去后方，为百姓的餐桌添砖加瓦...
这些年，他想升的话，早升到省里往上，但他不走。
在化宁市供销社主任，这个位置上干了整整十年。
他很少对人表现出欣赏，戴雨燕是唯二开口的人。
冯仓吓了一跳，登时站起身，顾不得对方是自己上级，跳脚道，“主任，她是我的人。”
连开济不搭理他，只微笑看着戴雨燕。
“主任，化宁市四个县，只有我们苏源最穷，我....我想让他们的生活稍微改变一点。”
这只是其中一半原因。
还有一半原因，戴雨燕想读大学。
她清楚，供销社采购这个职位，她干不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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