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色的光点在腕带屏幕上熄灭,连同那条来自“帷幕”的、充满矛盾与诱惑的信息一起,沉入冰冷的沉默。医疗舱内,只有维生设备规律的低鸣和林枫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响。仿生体07?信任李维?临时协作者?每一个词都像淬毒的钩子,拉扯着他本已绷紧到极致的神经。
陈明的脸色比合金墙壁还要冷硬,手指在腕带屏幕上快速操作,试图追溯信息源头或验证其加密真伪,但几秒后他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极低:“密码是最高紧急形制,无法伪造,但发送路径完全隐匿,无法反向追踪。‘帷幕’……他们确实有能力做到。”
“所以,我们该相信一个刚刚被确认为‘帷幕’观察员、现在又被‘帷幕’自己推荐为可信任对象的李维?还是相信昏迷前指证凯斯、而现在‘帷幕’又警告她是仿生体目标的父亲?”林枫的声音同样低沉,却带着一丝冰冷的自嘲。这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逻辑陷阱,无论选择哪边,似乎都落入了某种预设的轨道。
“信息战的标准策略,制造混乱,瓦解信任,迫使目标在压力下犯错。”陈明眼神锐利,“但‘帷幕’很少直接提供如此具体的行动建议和撤离坐标。要么,凯斯的存在或行动已经严重威胁到‘帷幕’自身的某些利益或观察计划;要么,这是一个将我们引入更深处陷阱的诱饵。”
他顿了顿,看向林枫:“你父亲的警告是源于他自身的感知和判断,虽然混乱,但直接。‘帷幕’的信息则充满算计。从风险角度,我倾向于优先尊重林工的警示。但我们必须验证,不能仅凭感觉行动。”
“如何验证?”林枫问。在这个疑似被渗透的基地里,他们几乎孤立无援。
陈明快速思考:“凯斯如果真是仿生体,目标又是林工和‘钥匙’,那她必然会有动作。我们可以被动观察,看她接下来以什么理由接近或试图操控林工的治疗。但这太被动,风险在于她可能已经准备好强制手段。主动验证的话……或许可以从李维入手。”
“信任李维?”
“不,是接触李维。”陈明纠正,“‘帷幕’信息提到他,无论真假,李维此刻都是关键节点。他被我们监控着,如果我们以‘发现凯斯异常’为由,秘密接触他,试探他的反应,或许能看出端倪。如果他真是‘帷幕’的深层棋子,面对这种突发接触,可能会露出马脚或给出更多信息。如果他不是,或者如‘帷幕’所说有合作可能,那也可能成为突破口。但这步棋风险极高,可能直接暴露我们的警惕,加速冲突。”
林枫看着病床上无知无觉的父亲,又看看屏幕上那个仍在缓慢变化的动态坐标。坐以待毙,父亲和自己都可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主动出击,则可能踏入更深的圈套。但父亲用生命守护至今,不是为了让他在这里犹豫不决。
“接触李维。”林枫做出了决定,眼神坚定,“但需要计划。不能直接呼叫或去医疗中心找他,那可能都在凯斯监控下。有没有办法,在不惊动基地常规系统的情况下,给他传递一个只有他能懂、且必须私下回应的信号?”
陈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有。基地内部有一套极其古老、只在极端情况下使用的、基于物理振动的备用通讯网,独立于所有电子系统,用于核心成员在完全电子静默下的紧急联络。知道这套系统和对应编码的人极少。李维作为高级医疗主管,理论上应该知道基础呼救编码,但更深层的指令码他未必掌握。我们可以用基础呼救码,在他办公室或宿舍的特定位置制造振动信号,传递一个约定地点和时间。如果他回应,并且能避开监控前来,说明他至少具备一定的反监控能力和合作意愿,也侧面验证‘帷幕’信息的部分真实性——他们可能提前给过他某种指示或预案。”
“如果他带着凯斯的人来呢?”林枫问。
“那我们就要准备好最坏的打算,强行按‘帷幕’给的坐标突围。”陈明语气森然,“虽然那可能也是陷阱,但总比坐以待毙强。”
计划迅速制定。陈明凭借其高级指挥官的权限,悄无声息地暂时调整了基地部分区域的振动传感器灵敏度阈值,并利用维护管道的掩护,将一个小型振动发生器安置在了李维办公室书架后方一个特定位置——那里是备用通讯网的一个传统接收点。
信号内容简洁而模糊:“三级医疗协议质疑,需求当面澄清。地点:B-7区废弃水处理观察室。时间:收到信号后30分钟。独自。” 三级医疗协议是虚构的,但听起来足够严重且专业,足以引起李维的注意和警惕。
信号发出后,便是煎熬的等待。林枫和陈明以“需要安静环境讨论林工后续治疗方案”为由,一直留在医疗舱内间,关闭了大部分对外通讯,只留下生命体征监控。凯斯博士在外间监控室通过通讯询问过一次,被陈明以“细节讨论中”敷衍过去,她没有坚持进来,但那种被目光隔墙凝视的感觉始终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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