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轰鸣。
一片沉寂中,那些曾被宣判为废铁的钢铁残骸,尾部齐齐绽放出妖异的紫色光焰。
这光焰不带热量,似是将空间本身化作了无声的燃料,推动着修复至九成的战舰升空,带着满身的伤疤与新生的心脏,决然驶向“风暴之眼”的曲速航道。
【天罚号】修复后的主舰桥内,压抑许久的气氛被彻底点燃。
幸存的船员们挤在宽阔的舷窗前,看着外面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璀璨星河,许多铁打的汉子眼眶泛红,脸上是无法抑制的狂喜。
“飞起来了……妈的,我们真的又飞起来了!”
“老大威武!”
雷胖子扯着他那标志性的洪亮嗓门,激动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一嗓子吼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我们活过来了!”
欢呼声几乎要掀翻舰桥的顶棚。
陈夜巡视着一张张激动到涨红的脸,感受着这股失而复得的昂扬士气,胸中也多了几分暖意。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角落。
那里,一道火红的身影抱着双臂,背对人群,军靴的鞋跟正一下下不耐烦地敲击着合金地板,全身都散发着“别惹我”的信号。
是唐火舞。
陈夜轻哂一声,迈步走了过去。
他刚靠近,唐火舞就把头扭向另一边,留给他一个气鼓鼓的侧脸,用不大不小、恰好能让他听见的音量嘀咕:
“某些人真是好本事,随便捡个报废的世界,还能附赠一个当过女王的尖耳朵狐狸精。”
那酸溜溜的语气,几乎能让舰桥里生锈的零件自动润滑了。
陈夜走到她身后,在她气得鼓起的脸颊上捏了捏。
手感一如既往的紧致弹润。
“吃的哪门子飞醋。”
他压低声音,气息凑到她敏感的耳廓边。
“那是正事。”
“你!”
唐火舞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肩头一缩,脸颊腾起两抹滚烫的绯红。
她一把拍开陈夜的手,嘴硬道:“谁吃醋了!我是在替姐妹们监督你,免得你被外面的野花迷了眼!”
话虽如此,她那双燃烧着火苗的赤褐色眼睛明显软化了,只是依旧倔强地不肯看他。
舰桥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苏清雪缓步走来,身旁跟着一道纤弱的身影。
正是艾拉瑞。
她换下了那身象征世界权柄的华贵长袍,穿上了一身由神国织造机赶制出的朴素白色长裙。
褪去女王的威严与沉重,此刻的她有种肖像画般的古典美,却与周遭的钢铁环境格格不入。
她的指尖下意识收紧,栏杆的金属寒意提醒着她,这已不是记忆中温润的生命古树。
全息星图上奔流的数据瀑布,在她眼中只是一串串没有生命的乱码,与埃瑞多利亚那流淌着意志的魔网能量格格不入。
她不自觉地向后挪了半步,离陈夜更近了些——只有他的体温,能在这片钢铁森林里给她带来些许真实感。
陈夜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安。
他递给唐火舞一个“回头再收拾你”的眼色,便走向艾拉瑞。
“感觉怎么样?”他声音温和。
“很……奇特。”艾拉瑞仰起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他的存在本身,就让她纷乱的心绪平定了下来。
“我带你四处看看。”
陈夜没有多说,带着她离开嘈杂的主舰桥,来到一处更为安静的舷侧观察室。
宽阔的弧形舷窗外,是光怪陆离的曲速航道,无数星辰被拉伸成绚烂的光带,飞速向后掠去。
艾拉瑞看得有些出神。
许久,她才收回目光,轻声问道:“这就是……你的‘舰队’吗?”
“和我记忆中的任何造物都不同。”她组织着语言,“没有魔法的脉动,但……有一种冰冷、严苛的秩序之美。”
“算是吧。”陈夜点头,靠在舷窗边,“一个移动的家而已。”
他开始为她介绍神国的构成,用一种朋友间吐槽的语气。
“比如我们的总工程师艾娃,一个看见新公式比看见亲妈还激动的科学疯子。”
“还有首席科学家秦知语,平时温柔得像只猫,可白大褂下面……咳,总之,都是些怪人。”
“还有那个嗓门比谁都大,脑子里只有‘老大威武’和‘啥时候开饭’的雷胖子。”
艾拉瑞安静地听着,碧绿的眼睛里光芒流转。
陈夜口中那些鲜活的个体,吵闹、怪异,却又围绕着他,构成一个奇妙的整体。
当听到这些性情各异的存在都心甘情愿地追随他,甚至为他而死时,她眼中的异彩更浓了。
最后,她捕捉到了那个让她心头一动的词。
“‘家’……又是什么?”
她仰起脸,那双澄澈的眼睛里,带着万年时光洗涤后孩童般的困惑。
“我们现在,是在回‘家’吗?”
这个问题,让陈夜沉默了。
他看着她清澈见底的眼睛,那里面倒映着自己和窗外的无尽星海。
他开口,声音温和,却自有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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