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寒髓狱的路,深埋在皇城地底,仿佛一条钻向九幽核心的巨蟒肠道。石阶盘旋而下,越往下走,空气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呼出的气息瞬间化作白雾,附着在冰冷的石壁上,结成厚厚的霜花。火把的光芒在这里显得极其微弱,油脂燃烧的噼啪声被一种更深沉的、永恒的寂静吞噬,只剩下靴底踩在薄霜上的细微碎裂声,在这死寂中无限放大。
萧彻裹紧了玄色大氅,冰冷的寒意无孔不入,穿透衣料,渗入骨髓,试图冻结他滚烫的血液和脊背上那无休止的麻痒。这股来自地核深处的酷寒,竟让他锁骨下的伤口疼痛都麻木了几分,连带着那几片贪婪的金鳞,也似乎在这极致低温下瑟缩蛰伏起来,麻痒感减弱了不少。
赵无伤捧着那只狻猊香炉,亦步亦趋。炉中散发出的青烟,在这冰寒之地显得格外稀薄无力,那股金属焦糊与腐败甜腻的气味也淡了许多,几乎被纯粹的、冻结灵魂的寒冷所覆盖。他低垂着头,每一步都走得极稳,仿佛脚下不是万丈深渊,而是平坦的宫道。只是他捧着香炉的手指,在冰冷空气中微微泛着青白。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却又陷入一片更加深邃、更加纯粹的幽蓝黑暗。
寒髓狱第九层。
没有铁栅,没有刑具。只有一片巨大得望不到边际的、光滑如镜的玄冰地面。穹顶高远,同样由玄冰构成,倒映着下方死寂的冰面,形成无限循环的幽蓝空间。惨淡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幽蓝光芒充斥着这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空气仿佛凝固的固体,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无数细小的冰针,刺得肺腑生疼。绝对的寂静,如同沉重的棺盖,死死压在所有声音之上。
冰室中央,一个雪色的身影蜷缩着。
云昭。
她那件华贵的雪狐裘此刻如同沉重的冰壳,覆盖着她。及踝的银发铺散在光滑的玄冰上,与冰面融为一体,仿佛失去了所有生命的光泽。她蜷缩着,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身体因极致的寒冷而微微颤抖。冰蓝色的眼眸紧闭着,长而密的睫毛上凝结着厚厚的、细小的白色冰晶,如同覆盖了一层薄雪。瓷白的脸庞毫无血色,嘴唇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淡紫色。只有颈间那道如曼陀罗缠绕的血纹,在幽蓝的冰光下,依旧顽强地透着一丝妖异的暗红,如同冰封地狱里唯一残留的活物印记。
萧彻站在冰室边缘,黄金竖瞳在幽蓝的光线下闪烁着非人的光泽,死死锁定着冰室中央那个脆弱的身影。白骨镜中看到的景象再次浮现——冰壁上那些游移的幽蓝光点,诡异的符号,还有那句冰冷的“能量汲取…0.01%”!
他一步步走向冰室中央。靴子踩在绝对光滑的冰面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随时会滑入这幽蓝的深渊。寒气如同活物,疯狂地撕扯着他的衣袍,试图钻进他的骨头缝里。脊背上那几片金鳞传来一阵阵被冻结般的刺痛和僵木感,但更深处,一种源自异化本能的、对那血纹气息的微弱渴望,却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悄然涌动。
距离云昭蜷缩的身影不足三步时,萧彻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在这极致的寒冷中,她像一件即将碎裂的琉璃艺术品。
“圣女。”萧彻的声音响起,嘶哑低沉,打破了这死寂空间的平衡,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看来这寒髓狱,也冻不哑你这‘神眷’的舌头。”
蜷缩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覆盖在睫毛上的冰晶簌簌掉落几颗。云昭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也被这酷寒冻住,失去了往日的空灵和神性,只剩下一种疲惫到极致的麻木和深沉的冰寒。她的目光聚焦在萧彻脸上,落在他那双在幽蓝光线下异常显眼的黄金竖瞳上,一丝极淡的、混杂着憎恶和果然如此的嘲弄在眼底掠过。
“暴君…”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带着冰碴摩擦的嘶哑,“这地底的寒冰…可还配得上…你的‘龙章’?” 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白雾。
萧彻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蹲下身,玄色大氅的下摆铺展在冰面上。这个动作让他脊背的金鳞与冰面寒气直接接触,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被无数冰针刺入!他强忍着,伸出手——并非攻击,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探究,猛地抓住了云昭冰冷刺骨的手腕!
触手的感觉,如同握住了一块刚从万年玄冰中凿出的寒玉。刺骨的冰冷瞬间顺着他的指尖蔓延而上!
就在他手指接触到云昭皮肤的刹那——
滋啦——!
熟悉的电流杂音再次毫无征兆地在他脑中炸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清晰、更强烈!仿佛冰冷的钢针直接刺入脑髓!
【警告!…高活性…古文明血脉…接触…干扰度提升…滋啦…寄生体稳定度…波动…】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充满了被强烈干扰的“愤怒”和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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