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烈焰的狂舞暂歇。
那焚尽万物、将皇城九门化作冲天火柱的毁灭性能量,被萧景以龙鳞为引,强行扭转矛头,尽数灌入了西北太庙下的寒潭深处。失去了这恐怖的能量源头,皇城废墟上肆虐的金红色火焰仿佛被抽去了灵魂,虽未熄灭,却不再那般疯狂地扩张与分解,而是如同倦怠的巨兽,伏在断壁残垣上,持续燃烧着,发出低沉的、不绝于耳的噼啪声,将一切可以吞噬的残骸缓缓化为灰烬。
天空被浓烟与灰烬笼罩,呈现出一种压抑的昏红色。灼热的空气扭曲着,弥漫着刺鼻的焦臭、金属熔化的腥气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若有若无的冰冷腥甜味。
魏忠贤瘫在滚烫的瓦砾上,如同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全身的剧痛。他焦黑的官袍破烂不堪,露出下面被灼伤溃烂的皮肤。方才那惊天动地的能量转移和大地震波,几乎震散了他最后一点筋骨。
劫后余生的茫然只持续了极短的一瞬。那双细长的、充满了痛苦与恐惧的眼睛,便如同最贪婪的秃鹫,再次死死地锁定了不远处——昏迷不醒的云昭,以及她身边那枚光芒黯淡、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静静躺在污秽泥血中的怪诞兵符。
渴望,如同毒火,再次焚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必须得到!必须得到它们!这是他现在唯一的生路,也是未来唯一的权柄!
他挣扎着,用那只尚且完好的、焦黑的手,抠着地面灼热的碎石,一点点地,向着云昭的方向爬去。每移动一寸,都带来钻心的疼痛和几乎令人窒息的虚弱感。但他眼中那混合着痛苦与贪婪的光芒,却越来越盛。
距离在缓慢地缩短。
五步…四步…三步…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再次触碰到那冰冷兵符的边缘时——
咕噜噜…
一阵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气泡翻涌声,从他身侧不远处的一片尚未被红莲焰完全覆盖的、混合着血污和冰水的泥洼中传来。
那泥洼的位置,恰好是之前镇国神像倒塌、地底黑泥喷涌、以及能量漩涡肆虐的核心区域下方。
魏忠贤的动作猛地一僵,警惕地望向那片泥洼。
只见浑浊的泥水表面,正不断地冒起一个个细小的气泡,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地…煮沸?不,不是煮沸,那气泡破裂时,带出的是一股极其阴寒的气息,甚至让周围灼热的空气都凝结出了细小的冰晶!
更诡异的是,随着气泡的翻涌,泥洼深处的淤泥,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搅动、拱起。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魏忠贤的心脏猛地缩紧!是地底那邪秽没被清除干净?还是寒潭里的存在通过某种方式将触手伸到了这里?
他下意识地就想后退,但身体的剧痛和虚弱让他难以快速移动。
就在他惊疑不定的目光中——
噗!
一声轻响,泥洼中央的淤泥被彻底拱开。
没有恐怖的怪物,也没有喷涌的黑泥。
一枚物件,缓缓地、仿佛被某种力量托举着,从那污秽腥臭的泥沼之中…浮了上来。
那物件约莫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极其温润内敛、却又在昏暗中自发流转着莹莹宝光的…玄黑色。其造型古朴厚重,下方似乎是印章的方钮,而上方的钮部,则雕刻着一头盘踞昂首、细节栩栩如生、充满了太古洪荒威严的…螭龙!
螭龙钮!玄墨玺!
这玺印的表面,沾染着些许未能褪尽的污浊泥浆,更有点点暗红近黑的、早已干涸不知多少岁月的血渍,深深沁入玉质内部,如同无法磨灭的伤痕。然而,这些污秽与血痕,非但没有减弱它的威严,反而为其增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历经劫波、承载着无尽厚重历史的…苍凉与力量感!
它就这么静静地悬浮在泥洼之上寸许之地,散发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玄光,与周围燃烧的废墟、冲天的狼烟、弥漫的死亡气息,形成了一种极致突兀、却又诡异和谐的对比。
仿佛一颗从无边劫火灰烬中诞生的…深海玄珠。
魏忠贤的呼吸骤然停止!眼睛瞪大到极致,几乎要凸出眼眶!
他不是没有见识的蠢货!相反,他执掌内廷司礼监,对宫中秘闻、历代宝器了如指掌!
这形制…这螭龙钮…这玄墨色泽…还有那仿佛能吸纳一切光线的内敛宝光…
这…这根本不是本朝太祖雕刻的那方“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
这是…前朝!那个被太祖皇帝推翻、据说皇族尽数被戮、连宗庙都被踏平的…大胤王朝的…镇国龙玺?!
传说大胤龙玺并非普通玉石,而是取自天外玄晶,蕴含幽冥之力,能沟通鬼神,镇压国运!大胤亡国后,这方龙玺便不知所踪,太祖皇帝遍寻天下不得,才不得已重铸新玺…它怎么会…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太祖爷亲手铸造的镇国神像之下?!还被埋藏在如此污秽的泥沼血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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