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萧彻粗重的喘息声如同困兽,那双已彻底化为冰冷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殿门方向,等待着能暂时平息他体内焚身之火的“解药”。手背上的鳞片不受控制地摩擦着龙椅扶手,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刮擦声。
赵无伤去的很快,回来的更快。然而,跟在他身后步入大殿的,并非云昭,而是另一名面色惶恐、脚步踉跄的老臣——御史大夫,杜允。
萧彻的瞳孔猛地一缩,几乎要压抑不住那被中断渴望而引发的暴戾杀意。赵无伤却抢先一步,躬身急奏,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急促:“陛下,杜大人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言及…叛军细作!”
“细作”二字,像一盆掺杂着冰碴的冷水,暂时浇熄了萧彻胸腔那灼热的渴火,却激起了更深沉的、冰冷的警惕。他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嘶吼,目光如刀,刮向瘫软在地的杜允:“说!”
杜允老泪纵横,花白的胡须不住颤抖,手中紧紧攥着一份边缘破损的密函,声音破碎不堪:“陛下…陛下!老臣…老臣罪该万死!方才收到故旧从沦陷区冒死传来的密信…那…那潼谷关副将周奕…他…他竟是叛军内应!”
萧彻金色的竖瞳微微眯起。
杜允泣不成声,继续道:“密信所言…周奕早已被凌玄收买…潼谷关城门…并非全然毁于妖法…是那周奕,早在昨夜便暗中派人损毁了城门核心的机括铁栓!这才使得那…那妖力一击奏效!四万将士…死得冤啊陛下!”
他猛地磕头,额头瞬间一片青紫:“老臣与周奕有同窗之谊,竟未能及早察觉其狼子野心,酿此大祸!老臣有罪!请陛下治罪!”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杜允压抑的哭泣声和萧彻越来越冰冷的呼吸声。
周奕…这个名字,萧彻有印象。一个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怯懦的将领,当年能坐上潼谷关副将之位,还多亏了杜允的力荐和担保。萧彻当年并未看重此人,只因杜允再三以人格担保其忠厚,才勉强准奏。
竟是他?
是了…这就说得通了。那机关臂的力量再诡异,若要瞬间粉碎整个城门结构,或许也需要内部早有隐患。内外勾结…这才是最致命的刀子。
一股比方才的渴望更加冰冷、更加黑暗的情绪,缓缓从萧彻心底滋生蔓延开来。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彻底的、对人性之恶的厌弃和毁灭欲。
他体内的晶簇似乎也感应到了这股情绪,兴奋地雀跃着,低语声在他脑中回荡:【背叛…清除…毁灭…】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手背上那冰冷坚硬的鳞片,仿佛那才是世间最可靠的东西。
忠诚?恩义?同窗之谊?皆是可笑至极的谎言!唯有绝对的力量,绝对的恐惧,才能维系那微不足道的秩序!
杜允还在磕头请罪,言辞恳切,充满了自责与悔恨。
萧彻的目光却越过他,落在了不知何时又悄无声息出现在角落的赵无伤身上。赵无伤微微垂着头,但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洞悉一切又享受一切的微妙弧度,再次浮现。
萧彻的心,彻底冷了下去,硬了下去。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听不出丝毫波澜:“杜爱卿,何罪之有。”
杜允一愣,抬起泪眼模糊的脸。
只见萧彻甚至微微弯下腰,亲手将他搀扶起来。接触的瞬间,杜允只觉得皇帝的手冰冷刺骨,完全不似活人,吓得他一个哆嗦。
“识人不明,非你之过。揭发内奸,有功无过。”萧彻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堪称“温和”的语调,然而那双金色的竖瞳中,却没有任何温度,“爱卿年事已高,今日又受此惊吓,想必心神耗损。来人——”
赵无伤立刻上前一步:“奴才在。”
“去御膳房,取一碗安神滋补的参汤来,赐予杜爱卿。”萧彻淡淡道,目光却与赵无伤有一瞬间的交汇。
赵无伤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于心、近乎愉悦的光芒,深深躬身:“是,陛下。奴才这就去办。”他退下的步伐,轻快得几乎要飘起来。
杜允受宠若惊,又是感激又是羞愧,连连谢恩:“陛下隆恩!老臣…老臣愧不敢当!”
很快,赵无伤去而复返,手中捧着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白玉碗,碗中汤羹清澈,散发着人参特有的清香,还袅袅冒着热气。
“杜大人,请用。陛下体恤,您可莫要再推辞了。”赵无伤将汤碗递到杜允面前,笑容恭敬无比。
杜允感激涕零,双手颤抖地接过玉碗,看着碗中自己苍老的倒影,想起潼谷关的惨状和周奕的背叛,不禁悲从中来,老泪滴落汤中,漾开细微的涟漪。
他闭上眼,将碗中参汤一饮而尽。汤水温热,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
“谢…谢陛下…”他放下碗,还想再说什么。
突然,他的声音卡住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手猛地扼住自己的喉咙,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圆,看向龙椅上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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