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的废墟之上,烟尘与血腥味尚未散尽。萧彻粗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损的风箱,半龙化的身躯在短暂的爆发后,显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惫与能量的不稳定。血金色的竖瞳依旧锁定着凌玄遁逃的方向,喉咙里滚动着不甘的低吼,但体内阵阵袭来的虚浮感和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对特定血液的渴望,终究拖住了他追击的脚步。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云昭身上。那目光中的疯狂暴戾尚未褪尽,却又混合了一种更深沉的、源于生理本能的贪婪。凌玄这个“威胁”暂时退去,护食的本能便迅速转化为对“补给”的急切需求。
云昭背靠着冰冷的断墙,手腕上方才被吮吸的伤口仍在渗血,带来阵阵眩晕。她看着那双步步逼近的非人瞳孔,心知方才那畸形的“共生”已然结束,自己再次变回了维系这头怪物存在的“药引”。绝望如同冰水,再次浸透全身。
然而,就在萧彻的利爪即将再次抓住她的一刹那——
“轰隆隆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爆炸都要沉闷、都要宏大、仿佛源自大地深处的巨响,猛地从皇都的正门方向传来!紧接着,是连绵不绝的、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坍塌声!以及……叛军山呼海啸般的、充满了疯狂与喜悦的冲锋呐喊!
这声音是如此巨大,如此具有标志性,甚至连沉浸在疯狂与渴望中的萧彻,动作都猛地一滞,霍然转头望向承天门的方向!
皇都……破了?
不仅仅是萧彻,整个皇宫,乃至整个皇都内城,所有还能思考的人,都被这象征着最终防线崩溃的巨响所震慑!
…………
承天门。
这里的战斗,早已进行得如同炼狱。守军在萧彻冷酷的命令和督战队的屠刀下,凭借着城墙之利和最后一丝血气,勉强抵挡着叛军一波强似一波的进攻。尸体堆积如山,城墙多处破损,摇摇欲坠。
然而,真正的致命一击,并非来自城外叛军主力的强攻。
而是在城内!
就在叛军又一次潮水般的攻势被暂时击退,守军精疲力尽、喘息未定之际——承天门的巨大门闸,那需要数十名壮汉才能操控的、重达万钧的钢铁巨闸,竟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括运转声中,被……从内部缓缓抬起了!
“怎么回事?!”
“门闸!门闸怎么动了?!”
“有内奸!!”
守军将领发出惊骇欲绝的嘶吼,但一切都太晚了!
门闸抬起的缝隙尚且不大,但早已蓄势待发的叛军精锐,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立刻蜂拥而入!他们并非从破损的城墙攀爬,而是直接从洞开的大门杀了进来!如同堤坝决口,洪水瞬间倾泻!
守军的阵型在内部突如其来的打击和外部汹涌的入侵下,顷刻间土崩瓦解!抵抗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而主导这一切的,正是站在城门楼阴影处,面无表情的丞相——谢衡!
他身边,是几名被他用最后底牌控制的内应和死士。他手中,紧紧攥着一枚从凌玄旧邸暗格中得到的、刻有奇异符文的令牌。正是这令牌,配合他早已安插在守门军中的心腹,完成了这致命的一击。
他看着下方如同潮水般涌入的叛军,看着守军如同麦秆般倒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赌赢了,也输掉了作为人的最后一点东西。但他活下来了,至少……暂时活下来了。
…………
皇都的陷落,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引发了连锁的崩溃。
外城防线迅速瓦解,叛军如入无人之境,开始向皇城宫墙发起了最后的冲击。火光四处燃起,喊杀声、哭嚎声、兵刃碰撞声充斥了这座千年帝都的每一个角落。秩序彻底崩坏,绝望与疯狂在蔓延。
…………
皇宫之内,已是一片末日景象。
宫人太监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奔逃,尖叫哭喊。忠于皇室的零星侍卫试图组织抵抗,却在汹涌的叛军洪流面前瞬间被吞没。华丽的宫殿被火把点燃,珍贵的器物被践踏抢夺,昔日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宫阙,此刻化作了血腥的修罗场。
萧彻站在几乎被夷为平地的掖庭废墟上,倾听着那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的喊杀声和宫殿倒塌声,那双血金色的竖瞳中,疯狂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冰冷的……死寂所取代。
皇都……完了。
他的帝国……完了。
这认知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他最后的暴戾,也抽空了他支撑身体的力气。半龙化的身躯微微晃动,周身的能量电弧变得明灭不定,鳞片似乎都失去了光泽。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覆盖着鳞片和血迹的利爪,又看了看身后那个脸色惨白、瑟瑟发抖的银发女子。
杀了她?饮尽她的血,做最后的困兽之斗?然后……像条野狗一样死在这片废墟里?
还是……
一个更加冰冷、更加偏执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几乎空白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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