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过那条浑浊湍急的河流,仿佛只是从一个绝望的困境,踏入了另一个更加诡谲的险地。对岸的景象,与皇都周边那种纯粹的、天崩地裂式的毁灭不同,呈现出一种更加阴郁、缓慢,却同样令人毛骨悚然的侵蚀感。
植被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仿佛被墨汁浸染过的暗绿色,叶片扭曲,形态怪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息,吸入肺中,隐隐带来一种恶心感。甚至连脚下的泥土,都变得有些粘稠,颜色深得发黑。
云昭臂膀上的血纹传来一阵阵不同于以往的、带着警示意味的刺痛感,而非单纯的灼热指引。她握紧了怀中包裹严实的“弑神之匕”,匕首似乎也感知到了环境的异常,隔着布条传来微弱的、持续的嗡鸣。
“这里……感觉不对。”谢衡拄着拐杖,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不仅仅是由于伤痛和疲惫,更是源于一种发自本能的、对周遭环境的排斥与恐惧。他的脚踝伤势在恶劣的环境和缺医少药下,显然没有好转的迹象。
云昭没有回答,只是更加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她注意到,一些树木的根部,隐约能看到细微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脉络在树皮下微微搏动。偶尔有飞鸟从林间惊起,它们的羽毛失去了光泽,眼中闪烁着极其微弱的、不正常的红点,飞行姿态也显得僵硬而狂躁。
“蚀”的力量,果然已经不再局限于皇都。它如同无形的瘟疫,正沿着大地脉络,向着更远的地方渗透、扩散。这里的侵蚀,或许不如皇都内部那般剧烈和彻底,却更加隐蔽,如同缓慢发作的剧毒,正在悄然改变着一切。
他们不敢停留,强忍着不适,继续向北前行。血纹的指引在此地变得有些飘忽,仿佛受到了这种弥漫的侵蚀能量的干扰,云昭不得不更加集中精神,才能勉强辨别方向。
傍晚时分,他们在一片地势稍高的山脊上,发现了一个规模不大的村庄。远远望去,村庄寂静无声,没有炊烟,也没有任何灯火,如同又一个被遗弃的死地。但云昭却敏锐地察觉到,村庄里似乎有……微弱的生命气息?并非健康的、蓬勃的生命力,而是一种扭曲的、带着病态波动的存在感。
“要不要……去看看?”谢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渴望,“或许能找到点吃的……或者药品。”他的脚伤需要处理,饥饿也在灼烧着他的胃。
云昭犹豫了一下。直觉告诉她这个村庄很危险。但谢衡的状况确实需要补给,而且,她也需要确认一下,这种外围区域的侵蚀,到底到了何种程度。
“跟紧我,不要发出声音。”她最终低声道,将“弑神之匕”从怀中取出,握在手中,布条依旧包裹着匕身,但随时可以出鞘。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村庄。村口的篱笆东倒西歪,几间土屋已经坍塌。越往里走,那股甜腻腐朽的气息越发浓郁。村子里并非空无一人。
他们看到一些村民,或者说,曾经是村民的存在,在村子里缓慢地、漫无目的地游荡。
他们的动作僵硬,眼神空洞,与皇都那些彻底晶化、充满攻击性的晶傀不同,他们身上没有明显的晶簇,皮肤却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败色,皮下隐约能看到细微的、如同树根般的暗色纹路在蠕动。他们对外界的反应极其迟钝,对云昭二人的靠近毫无所觉,只是偶尔会停下脚步,歪着头,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如同卡痰般的嗬嗬声。
这些人,似乎正处于被“蚀”能量缓慢侵蚀、转化的早期阶段!尚未完全失去自我,却也早已不是正常的活人!
云昭的心沉了下去。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蚀”不仅仅制造晶傀大军,它还在以这种更加隐蔽的方式,污染着土地,扭曲着生灵,将一切拉入它那黑暗的体系中。
他们避开这些游荡的“村民”,试图寻找有用的物资。大部分房屋都空空如也,仿佛被洗劫过。在一间相对完整的屋子里,他们找到了一些发霉的、硬得如同石块的干粮,以及半罐浑浊的、带着异味的清水。
谢衡眼中露出失望,但云昭还是将那些干粮小心地收了起来,聊胜于无。就在他们准备退出这间屋子时,云昭的目光被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被灰尘覆盖的小木箱吸引。
她走过去,拂去灰尘,打开木箱。里面没有食物,只有几本纸张泛黄、边缘卷曲的册子,似乎是一些村志或者流水账。她随手翻开一页,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记录着一些日常琐事。但当她翻到后面几页时,目光猛地一凝!
最近的记录,笔迹变得极其潦草、混乱,充满了惊恐:
· ……
· ……地动之后,天象诡异,红光不绝……村外林木异变,牲畜躁狂……
· ……有人开始做噩梦,梦见地底有东西低语……醒来后精神萎靡,身上出现黑纹……
· ……王老五疯了,说听到了“神”的召唤,昨晚独自走进了北边的黑森林,再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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