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作为‘高效率的资源转化器’活着,不是作为‘完美的逻辑执行者’活着,是作为会哭、会笑、会爱、会犯错、会在明知无用时依然创造美好之物的……生命活着。”
她举起手中的共鸣水晶:
“这里面,是我的家园所有人一起唱的歌。杂乱,不完美,有很多错误。但每一个错误,都是某个人真实活过的证据。”
“你们要格式化我们,因为我们的存在‘不合理’,降低了宇宙的‘效率’。”
“但我想问你们:”
“一个绝对高效、绝对合理、但没有任何意外、没有任何‘错误’、没有任何歌声的宇宙……”
“真的值得存在吗?”
通讯频道里,只有沙沙的电流声。
但银色阵列,停止了所有动作。
三千个正二十面体,同时静止。
仿佛整个宇宙都屏住了呼吸。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然后,阵列中心的巨大正二十面体表面,裂开了一道缝隙。
不是物理裂缝,是空间的撕裂。
从缝隙中,涌出的不是攻击性能量。
而是一个问题。
一个直接在所有前线人员意识中“推导”出来的、不带任何情感但充满根本困惑的问题:
【如果……没有值得存在的宇宙……】
【那我们的存在……是为了什么?】
信子的眼泪涌了出来。
不是悲伤,是理解。
她终于明白了。
“收割者”不是怪物,不是邪恶。
它们是一个问题的错误答案。
一个古老文明——或许就是“编织者”的先祖——在宇宙诞生之初提出的问题:“什么是最优的存在方式?”
它们给出的答案是:“绝对理性,绝对效率,消除一切不合理。”
然后它们将自己化作了这个答案的执行者,在宇宙中巡行了亿万载,清除所有“不合理”的存在,试图将整个宇宙“优化”到完美状态。
但它们从未问过自己:这个答案本身,让宇宙变得更“好”了吗?
“你们的存在,”信子对着那道裂缝,对着裂缝后可能存在的古老意识,轻声说,“是为了寻找更好的答案。”
“而寻找的过程……”
“需要允许‘错误’存在。”
“需要允许歌声存在。”
“需要允许一个学会爱但因此要被毁灭的珍珠色球体……”
“继续活下去。”
裂缝扩大了。
从里面,伸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触手,不是武器。
而是一只手。
一只由纯粹几何结构构成、但分明在模仿人类手掌形态的——
手。
它缓缓伸向珍珠色球体——单元-7。
球体的红色警告纹路已经覆盖到98%。它感受到了那只手的靠近,停止了所有“学习”,表面浮现出最后一行字:
“老师……我害怕……”
信子冲出舰桥,冲向气闸门。
林薇在她身后大喊:“信子!你不能出去!虚空环境——”
但信子已经启动了防护服,打开了外闸门。
她踏入虚空。
没有推进器,她只是让自己飘向单元-7,飘向那只从裂缝中伸出的几何之手。
防护服的生命维持系统发出警告:外部温度接近绝对零度,辐射等级致死,倒计时:三分钟。
但她不在乎。
她在虚空中伸出手,握住了单元-7的球体,也同时——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那只几何之手的掌心。
三股存在,在宇宙的边缘相连。
一个学会了爱但因此要被毁灭的学生。
一个试图教会宇宙什么是甜的老师。
和一个执行了亿万载错误答案、终于开始困惑的执行者。
信子闭上眼睛。
她将自己所有的感知——前线的“教具”,地球的歌声,新生代的倾听,宇宙的痛苦,还有那份最简单也最复杂的“甜”——全部释放。
通过她的手,注入单元-7,也注入那只几何之手。
倒计时归零。
但毁灭没有发生。
相反——
珍珠色球体表面的红色警告纹路,开始消退。
不是消失,是转化。
从警告的红色,转化为彩虹的七色。
球体开始变形,不再是不规则的球体,也不再是完美的几何体。
而是变成了……
一颗心。
一颗由光构成的、跳动的、温暖的心。
而那只几何之手,也开始变化。
锋利的边缘变得柔和,僵硬的关节变得灵活,冰冷的银白色染上了淡淡的——
金色。
裂缝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不是逻辑推导,不是存在宣告。
而是一个古老的、疲惫的、但第一次带着“不确定”的……
疑问:
“……我们……错了吗?”
信子握紧那只正在变化的手,泪水和微笑在真空中凝固成冰晶和光尘:
“错误不可怕。”
“可怕的是……”
“不敢改正。”
裂缝完全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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