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鸿回到自己住所,喝了一盏热茶。他席地而坐,正要闭目养神,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修行者的耳朵都那么好使的吗?”
声音清脆而慵懒,当然是卫婉清。
叶孤鸿没有答话。
“嬴景父子谈了很久,大概是摊牌了。奇怪的是,两边都没有动手,难道是谈妥了?”
“你知道他们谈什么吗?”叶孤鸿问道。
“从孟少棠和张超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嬴无垢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不太适合太子之位。”
果然是个聪慧的女人。这一点叶孤鸿也自愧不如。
“不过没翻脸,难道事情还有转机?”
叶孤鸿思索片刻,“不知道。但以我对嬴无垢的了解,他不可能主动放弃太子之位。历朝历代,被废的太子,没一个能有好下场。”
“要是他被废了,你猜,无锋和无殇,哪个会被嬴景立为太子?”
“不知道。”
“其实无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谁当上太子,都是你我的福气。”卫夫人笑意盈盈,“这个嬴无垢,还是要想办法除掉。”
“我是剑客,不是杀手。”叶孤鸿摇头道,“不干这种腌臜的事情。”
“你会错意了。”卫夫人腰肢摇曳,轻轻坐在他身边,“我是想,还是要在孟少棠和张超身上想办法,把撬开的这个口子拉大,让嬴景父子没有办法隐瞒,这不就结了?”
“你有办法?”
“我是女人,知道女人最想要什么。”她把头枕在叶孤鸿肩膀,吹气如兰,“当然,也知道男人最想要什么。”
“我不想踏入朝堂纷争,只想在剑道上更进一步,以得大道。”
“宫中比江湖更加险恶,更加血腥,更加没有人情味。如果不是你,我早已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和意义。除了你,我还有谁能依靠呢?”卫夫人环住他的腰,柔声提醒道,“还有一点别忘了,无锋和无垢也是你的孩子。万一真让嬴无垢登上王位,我死不足惜,但他们还能活下去吗?”
叶孤鸿叹了口气,心中荡起一圈涟漪。
“你放心,现在什么都不要你做。你只要尽到做师父的责任,把他们的剑术教好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我来办。”
“你?”
“是啊。”卫夫人嫣然一笑。“听说张超全家都被徐卢生接入宫中,怎么现在一个都不见踪影?”
“提醒你一下,如果你动手去查这件事,嬴景一定会知道。说不定你派出去的人,就是嬴景的暗探。”
“我怎么会那么笨呢?”卫夫人直起身子,“有人会查的嘛。”
“谁有这个胆子?”叶孤鸿诧异地问道。
“孟集。”
孟集多病,精神不太好。尤其是孟少棠出嫁后,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每日上朝时,舌头底下总要垫一块参片,生怕自己一口气上不来。张超会诊嬴无垢和孟少棠的事情虽然比较保密,但他这个相国也得知了一点风声。
当他得知孟少棠提前离席的时候,以他对女儿的了解,以及她多年不孕的事实,很快就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嬴无垢有问题。道理很简单,如果真是孟少棠有问题,她岂不是要拉着张超问长问短讨方子?也会让自己找些江湖郎中、让嬴景派太医,怎么可能提前离席?
嬴无垢是哪里出了问题,究竟是不喜欢女人还是不堪大用,他又不得而知。总不能让他一个老丈人去给嬴无垢派郎中吧?所以,他命人暗中盯住了张超,打算等他出宫后问个详细。
不是孟集喜欢窥探房中术,而是要为全家的未来下注。早年间他跟对了嬴景,高居相国之位,女儿也顺势嫁给太子,权势如日中天;可鸡蛋不能全放一个篮子里,要是嬴无垢将来登不上王位,那全族几百颗人头没有一个能好好粘在脖子上。
结果,张超被嬴景召入后便了无音讯,刚刚送入宫门的家人也被尽数屠戮,尸体剁碎了喂狗。
不用想了,张超的结局好不到哪里去。他到底说了什么,招致灭门之祸。孟集越想越不对,总感觉自己就是下一个张超。
一股寒意直冲脑门,孟集坐不住了,命人备好礼物,前往太子府。
嬴无垢刚刚进门,就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
“殿下?”
嬴无垢转身,冰冷的脸上也挤出了一丝笑容。
“相国大人。”他快步迎了上去,“什么风把您老吹到这里来了?”
“唉,老臣都准备歇息了,手下来报,说看见殿下入宫了。前些日子还说黑龙骑被困,老臣正为殿下忧心,听得你回来,哪里还睡得着啊。这不,急急忙忙赶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累着。”
“有劳相国惦记,孤安然无恙。只可惜孤不擅用兵,再次败北,空添耻辱啊。”
“诶,区区一万骑兵,对玄秦来说,九牛一毛而已,殿下不必挂怀。”孟集宽慰道,“殿下一路北归,想来已经很疲惫。看到殿下,老臣就放心了。您泡个澡,早些歇着吧。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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