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这次谈话被第三个人知道,嬴景煞费苦心,隔绝了所有人。他站起身来,走到嬴无垢身前,犹豫很久,终于捧起了他的脸。
这是一张清瘦而带着些许惨白的脸,眼神倔强而阴鸷,有三分女子的阴柔。
他的拇指轻轻划过嬴无垢的脸颊,动情地说道,“你不该瞒我那么久的,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呢?怕我杀了你吗?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做不成太子,做我的孩子,这总可以了吧?”
嬴无垢瞬间明白,张超已经把他卖了。
“父王,请给儿臣一个机会。”
“嗯?”嬴景表情错愕,这事还有什么机会?
“父王,龙髓玺。” 嬴无垢的指尖在袖中颤抖,声音却稳如磐石,“龙髓玺中蕴含最纯粹的龙族精华,除了能掌控骊山龙脉,只要沾染一两丝龙阳之气,便能重振男人雄风,延绵子嗣!”
嬴景沉吟不语,眼中仍然充满不确定。
“父王,我只要三年时间。三年之后,我还是拿不到龙髓玺,或者龙髓玺没有这样的功效,儿臣当着文武百官、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自请辞去太子之位,就在骊山上潜心修炼,终身不问世事。”
“这……”
“这三年中,父王可以让二弟三弟分摊太子政务,锻炼他们的理政能力。要是儿臣的话应验了,他们以后就是玄秦的肱股之臣;若我失败了,他们在朝中也有了威望,不至于畏手畏脚、举止慌乱。”
这是一条嬴景没有设想的道路。其实他内心深处,还是在极力避免祸起萧墙的惨剧。三年而已,自己也稳压嬴无垢,他翻不起什么大浪,也的确能让嬴无殇成熟一些。
“好。孤依了你。”
也不知道为什么,嬴景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要镇压,事到临头,总是放不下那把高举的屠刀。
嬴无垢松了一口气。别说三年,三个月也可以做很多事。最重要的是,他的命肯定暂时保住了。
“有件事,孤不明白,与你同床共枕的孟少棠,竟会不知此事?”
“回父王,儿臣给她的解释是,我有龙阳之好,不喜女色。”
嬴景心里叹息不止,问道,“她就没有说辞?”
“新婚之夜,哭了一整晚。”嬴无垢轻声道,“最难熬的一开始那两个月,每天以泪洗面,眼睛都是肿的。我还是觉得挺对不起她,所以额外补偿了许多。慢慢的,她也就接受了。”
换做刚烈女子,最坏的结果就是一死了之。可孟少棠再刚烈也不行,因为她是孟集的女儿,言行举止关乎全族性命,还不能如此直抒胸臆。
“要是,要是不尽人意,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她喜欢读书,给她建一座巨大的书塔,有几十层楼那么高,每一层都堆满了书,让她在里面读一辈子。”
嬴景闻言摇了摇头。
“她必须死。孟集是相国,知道有些事能深究,有些事却是死都不能碰。”
“为什么?”嬴无垢有些吃惊。
“因为她太聪明了,肯定知道原因,也就知道了你最大的弱点,拿到了嬴氏王族最大的耻辱和危机。等不到三年,你自己决定吧,要尽快,最多一个月。可以让她死得没有痛苦,没有知觉。要是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人心易变,玄秦立刻就大乱了。我是玄秦的王,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哪怕是一丁点可能,也要立刻阻止。”
嬴无垢沉默了。
其实他和孟少棠相处还算和谐,彼此相安无事。
“想成就大事,就不要有妇人之仁。”
“儿臣知道了。”
“好了,回太子府吧,把这些事情料理好。”
“喏。”
嬴无垢掀开竹帘,慢慢退了出去。寒风料峭,越来越冷,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叶孤鸿早已不在门口。卫夫人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该走了。
同样,徐卢生也早已离开。只有带路的那个聋哑女婢站在远处,冲着他露出甜甜的微笑。
卫婉清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原来的小院。自熊崇踏入骨鸣涧之后,棫阳宫的守备便放松了。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嬴无殇练剑,而嬴无锋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越来越不喜欢练剑,喜欢看看兵法,看看批阅过的奏章。
嬴无殇天资聪慧,叶孤鸿便打算将一身剑术倾囊相授,因此对他的要求很高,简简单单一个前手刺剑,叶孤鸿都要求他每日反复练习数百次。
“刺,才是剑术的精要。如果追求劈砍,那刀就比较合适。刺出时需神注剑尖,所谓意到剑到,剑到气到,剑尖所向即是心神所聚。刺击刹那需达忘我之境,所谓剑人合一。”叶孤鸿一边讲解一边示范,“要这样,听懂没有?”
嬴无殇点点头,手腕一抖,剑尖如灵蛇吐信,直刺叶孤鸿咽喉。手法之快,让卫夫人掩口惊呼。
叶孤鸿屈指一弹,叮一声,剑身巨震,嬴无殇手臂酸麻,剑脱手而出,咣当掉落在地。
“吓死我了。”卫夫人急忙赶来,嗔怪道,“无殇,你怎么能这样?他可是你的师父,怎会如此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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