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蜘蛛!
一只通体覆盖着仿佛历经亿万年风霜、呈现出岩石质感的甲壳的蜘蛛。
它的体型彻底颠覆了灵萱的认知。半趴伏在地的躯干就超过了十丈,八条如同擎天巨柱般的长腿稳稳地扎根在泥沼之中,每一根腿节都粗如水桶,末端锋锐如神兵利爪,闪烁着幽冷的光。巨大的腹部如同隆起的山丘,其上天然铭刻着无数玄奥繁复、流淌着暗红光泽的天然符文,隐隐构成一个庞大而诡异的阵法。
它的头部,八只复眼不再是之前的懵懂好奇,而是如同八轮冰冷的血月,淡漠地俯瞰着下方那对比起来如同蚯蚓般渺小的大泽水蛇。一股浩瀚、苍茫、仿佛来自洪荒太古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以它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这股威压下,沼泽停止了沸腾,毒雾凝固在半空,连风都仿佛被冻结了。
大泽水蛇高昂的头颅,在这股威压降临的瞬间,就不由自主地、重重地低下几分。它庞大的蛇躯微微,青黑色的鳞片如同波浪般起伏,发出咔咔的摩擦声。
大蛇竖瞳中的疯狂与怨毒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难以置信的惊骇和疑虑。
且不说飞天蜘蛛的境界如何,光体型上的碾压,大泽水蛇对它就一定要慎之又慎。
嘶……嘶……嘶……
水蛇吐信,嘴里挤出意义不明的、极其微弱的嘶鸣,像是在恐吓,又像是在试探。它出生在大泽,是这里当之无愧的王者,虽然比不上黑水玄蛇,也近乎化蛟,什么时候见过这般恐怖的存在?
飞天蜘蛛,这头刚刚显露出真正形态的上古巨蛛,八只血月般的复眼淡漠地扫过大泽水蛇。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波动,仿佛只是随意瞥了一眼脚下的尘埃。
然而,就是这淡漠的一瞥,让大泽水蛇松了一口气。无非是它想要这两个修行者,让给它就是了。
蜘蛛只是简单警告,让对方自行离去。
大泽水蛇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顾承章和灵萱,缓缓向后退去。拉开一段距离后,它搅动着泥沼,掀起滔天的浊浪,以最快的速度远离了这片区域,远离那只恐怖的蜘蛛。
哗啦哗啦~~~
水蛇不顾一切地撞入沼泽深处,激起冲天的泥浪和破碎的水草,动静比之前任何一次攻击都要大,充满了仓皇逃命的意味。随着巨大的涟漪急速扩散,很快,那青黑色的恐怖身影就消失在幽暗的水泽深处,只留下满目狼藉的沼泽和空气中残留的腥气。
一片死寂。
只有泥沼中气泡破裂的细微声响,以及灵萱自己心脏狂跳的咚咚声。
她呆呆地跪坐在泥水里,一手还紧紧攥着那枚没能喂出去的救命丹药,一手扶着昏迷不醒、气若游丝的顾承章。
她仰着头,望着那只如同山岳般矗立在眼前的暗金巨蛛,大脑一片空白。
恐惧吗?有的。在这等洪荒巨兽面前,渺小感足以摧毁任何人的心智。
但更多的是一种极度的茫然和荒谬。
从小时候起,这只蜘蛛被她当作师父的无害小宠,偶尔还觉得有点可爱的飞天蜘蛛,竟然是如此恐怖的存在?它一直跟着他们是为了什么?它此刻显露真身,是为了救他们吗?还是说,它也有着自己的目的?
巨蛛那冰冷的血月复眼缓缓转动,最终落在了昏迷的顾承章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幽深难测,看不出任何情绪。
强如熊崇,骄傲的它也不肯认这样的人为主,但顾承章对妖族的态度,反而让它有些犹豫。
即便腐骨鼬这般卑鄙无耻的妖族,顾承章相劝无果后,也只是伤了它,并未赶尽杀绝。
它庞大的身体再次无声地开始收缩,覆盖周身的暗哑光泽逐渐内敛,那恐怖的洪荒威压也如潮水般退去。
它想再看看,就像熊崇的嘱托一样,给他一个机会。
几个呼吸间,那只遮蔽天空的庞然大物消失了。一只灰扑扑的蜘蛛轻盈地飘落下来,重新趴在了顾承章的肩头。
它八只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懵懂无害的模样,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巨兽只是一个幻觉。
灵萱看着这只小小的蜘蛛,又低头看看昏迷中眉头紧锁、气息微弱到随时可能断绝的顾承章,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后怕才如同迟来的海啸般将她淹没。
她猛地打了个寒颤,这才想起手中还攥着救命的丹药。
顾不上浑身的泥水和狼狈,更无心去探究飞天蜘蛛的秘密, 她小心翼翼地将九转回春丸塞进顾承章口中,又渡入一缕柔和的真元助其化开药力。然后撕下自己尚且干净的裙摆内衬,为顾承章包扎胸前那狰狞的伤口,同时警惕地环顾着四周渐渐沉入浓稠黑暗的沼泽,心中祈祷着:不要再有任何东西被刚才的动静引来了。
夜色深沉,沼泽重新被死寂和危险笼罩。巨大的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但顾承章的生命,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而那只趴在他胸口、看似无害的飞天蜘蛛,在夜幕的阴影下,显得愈发神秘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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