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之火渐渐熄灭,只余下缕缕青烟和冲天的焦臭。战场上,幸存的玄秦士兵开始麻木地清理同伴的尸体,修补营寨,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与疲惫。
远处的那道灰影,正是潜伏已久的谭光树,扛着重伤昏迷的韩博武,利用混乱和地形,迅速消失在茫茫的山野之中。
“去青石峡,快。”韩博武费力地睁开了双眼,虚弱地说道。
“让奴婢找个地方,先给您止血再说。”
“来不及了,先喂我一颗药,吊着命就成。赶路要紧,快。”
谭光树含泪喂他服下一枚丹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膝盖,继续赶路。他知道,韩博武的性子就是这样的,一旦固执起来,不会听任何人的劝告。
丹药入腹,一股灼热的气息勉强吊住了韩博武溃散的生机,但膝盖处的剧痛,依旧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他伏在谭光树背上,视野因失血和痛苦而模糊不定,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谭光树粗重而急促的喘息。
“殿下,撑住!就快到了!”谭光树身法很快,但背负着一个重伤之人,还要小心避开徐卢生,全力奔行之下,消耗亦是巨大。
韩博武没有回应,他只是用力咬紧牙关,大脑在极度的痛苦中昏昏沉沉,但被一种近乎偏执的念头所占据——青石峡,必须赶到青石峡!
新城已破,但暴焕收拢的残兵,怎么说也有五千以上;李柯的武卒事先已经秘密出城,准备和赵咎的骑兵前后夹击嬴无垢,所以没有受到任何损失。现在李柯武卒和暴焕残部都退往青石峡据守,足有三万之数,要是主动出击的话,完全可以追歼嬴无垢。
若是赵咎的轻骑也能果断抓住战机,合兵之后,甚至可以长驱直入,兵临咸阳城下。
从此以后,风韩在西线就拥有了极大的战略纵深,秣马厉兵后,基本可以和玄秦五五开。这将是一场惊天豪赌,但也是风韩绝境翻盘,重创强秦的唯一机会!
想到这里,韩博武苍白的脸色涌上一阵潮红,心跳加快。
“快……再快些……不能耽搁。”他虚弱地催促,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
谭光树不敢怠慢,将身法催动到极致,如同一道灰色的轻烟,在崎岖的山林间穿梭。
天色渐暗,又至黄昏。谭光树几乎耗尽了真元,终于在天边最后一抹光亮消失前,看到了青石峡那如同巨龙脊背般险峻的山峦轮廓,以及峡口处连绵的营寨和迎风招展的旗帜,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到了!殿下,我们到了!”谭光树喜极而泣,脚步一个踉跄,几乎栽倒在地。
哨塔上的士兵已发现了他们,吹响了警戒哨。待看清谭光树背上那身熟悉的、虽然苍白如纸却依旧坚毅的面孔时,整个营地瞬间沸腾了。
“是太子殿下!”
“殿下还活着!”
“快!通报李将军和暴将军,打开寨门!”
消息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弥漫着悲观和恐慌情绪的营地,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有传言说,甲兵攻城之后,韩博武抛弃了他们,率先弃城而逃,现在看来,应该是玄秦散布的流言。
士兵们纷纷涌出营帐,看着谭光树背负着韩博武踉跄入营。当他们看到韩博武那双血肉模糊的双腿时,欢呼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震惊、悲痛与些许崇敬。
暴焕听到了士兵的呼喊,狂奔而出,看到韩博武的惨状,虎目瞬间通红,“殿下!”他抢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韩博武放在垫子上。
“李……李柯……”韩博武微弱地喊道。
暴焕回头,“快去找李柯!快!军医呢?死光了吗?”他一边喊,一边小心地喂了韩博武几口水。
李柯也赶来了,还没说话,就被韩博武一把抓住手臂,指甲嵌入肉里。他喘息着,眼神却热切起来。“玄秦伤亡惨重,元气大伤。战机、战机稍纵即逝。立刻整军追击!我会联系赵咎,一起、一起……”
李柯看着韩博武的眼神,心中巨震。他何尝不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作为不世出的兵法天才,他对战局的洞察力远超韩博武。玄秦大军经此一役,确已疲惫不堪;若趁其撤退之时衔尾追击,确有极大胜算。
李柯的脸色极其难看,刚才的激动和兴奋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奈、沮丧,以及三分愧疚。
“上将军,怎么了?”韩博武察觉到他的异常,急切地问道。
李柯眼帘低垂,躲开韩博武的注视,声音干涩。“殿下,我王连发三道严旨,命我即刻率部开赴河西之地,接管交割的城池,不得有误……”
如同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韩博武猛地瞪大了眼睛,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突如其来的打击而剧烈颤抖起来:“什……什么?河西之地?现在去接管河西之地?”
他几乎是在嘶吼,“魏雍老儿昏聩了吗?眼下是什么时候?是天赐良机!嬴无垢损兵折将,后方空虚,只要我军挥师东进,必能势如破竹!河西之地那些城池,早一天晚一天接管,它们能飞了不成?都是你们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