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替帝王掖好被角,目光在其灰败的脸上停留片刻,那沉甸甸的托付仿佛化作无形的巨石压在心口。
他悄无声息地退出寝宫,厚重的殿门在身后无声合拢。
殿外,初冬的寒风卷过空旷的宫道,带着刺骨的凉意。
内侍省都知张茂则如同融入阴影的石像,垂手肃立。
赵宗兴走到他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都知,官家龙体极度虚弱,需绝对静养。
本座以内力护其心脉,然非长久之计。
你亲自在此守候,寸步不离!若有任何异常,立刻遣人报我知晓!”
张茂则深深躬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王爷放心,奴婢明白轻重!定以性命护官家周全!”
这位历经两朝的老宦官,深知此刻局势的凶险。
赵宗兴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身形微动,如同融入夜色的苍鹰,瞬间拔地而起,脚尖在冰冷的宫墙上一点,整个人便化作一道模糊的紫影,以惊人的速度朝着皇宫深处掠去。
夜风在他耳边呼啸,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请动那位深宫里的“鬼魅”!
德寿宫偏殿,一处幽静得近乎死寂的院落。
月光清冷,洒在庭院中几株遒劲的古松上,投下斑驳诡异的暗影。
这里没有寻常宫殿的灯火通明,只有偏殿一隅透出一点豆大的昏黄烛光。
赵宗兴无声无息地落在庭院中央,落地时连一片枯叶都未曾惊动。
他刚一站定,一股冰冷、粘稠、仿佛能渗透骨髓的阴寒气息便无声无息地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瞬间锁定了他的气机!
这气息并非刚猛霸道,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与无处不在的渗透感,仿佛黑暗本身化作了实质的触手。
“汝南郡王,深夜擅闯太妃清修之地,意欲何为?”
一个飘忽不定、似男似女、仿佛从九幽地底传来的声音幽幽响起,忽左忽右,完全无法判断来源。
赵宗兴心中一凛,全身真气瞬间提至巅峰,紫袍无风自动,一股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勃然而发,隐隐抗衡着那无处不在的阴寒。他抱拳沉声道:
“李公公,事态紧急,宗兴不得已深夜叨扰,实为官家性命安危而来!请现身一叙!”
话音未落,他眼前丈许之地,月光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
一个身影如同从水墨画中晕染而出,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那里。
来人身材颀长,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靛蓝色内侍常服,面容……竟异常年轻!
皮肤光滑紧致,不见一丝皱纹,眉眼清秀,乍看之下不过三十许人。
唯有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古井寒潭,沉淀着数十年宫廷沉浮的沧桑与冰冷,与他那年轻的容貌形成诡异而强烈的反差。
他双手拢在袖中,姿态闲适,仿佛只是月下散步,但周身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寒气场却更加凝实——正是仁宗朝大太监,自创《葵花功》的绝世高手,李宪!
“官家?”李宪的声音依旧飘忽,听不出喜怒,目光在赵宗兴身上扫过,带着审视,“王爷身为宗师,莫非还护不住官家?”
“官家非是寻常伤病,乃心神耗尽,油尽灯枯之兆!”
赵宗兴语速加快,目光直视李宪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本王身为外臣,不能久在宫中,此刻官家身边,需要一位真正的绝顶高手坐镇!
放眼天下,除李公公外,宗兴想不出第二人选!
恳请公公看在先帝仁宗与太妃娘娘的份上,暗中守护官家安危!”
他姿态放得很低,语气带着恳求。
李宪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在他年轻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
“老奴早已是冢中枯骨,只知侍奉太妃娘娘,了此残生。
朝堂之事,官家安危……自有王爷这等擎天之柱操心,何须我这老阉人多事?”
他语气淡漠,毫无波澜,显然对赵宗兴的请求毫无兴趣。
话音刚落,赵宗兴瞳孔骤然收缩!
他甚至没看清李宪是如何动作的,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冰冷刺骨、快得超越思维极限的劲风已直刺他眉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死亡般纯粹的阴寒与速度!
“好快!”赵宗兴心中警兆狂鸣,宗师的本能让他瞬间做出反应。
他低喝一声,身形不退反进,右掌紫气暴涨,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刚猛力道,一式“紫气东来”悍然拍出,试图以攻代守,封堵那致命的寒芒。
同时左掌划圆,在身前布下一层凝实的紫气罡墙!
“嗤——!”
一声轻响。
赵宗兴那足以抵挡强弓硬弩的紫气罡墙,竟被一道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银芒瞬间洞穿!
那银芒去势不减,依旧点向他的眉心!
赵宗兴拍出的右掌只觉击在空处,对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他掌风及体前就已消失!
千钧一发之际,赵宗兴猛地一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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