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和庆离开后。
书房内,气氛陷入了凝滞。
沈括与赵仲明皆目光落在陷入深思的赵宗兴身上,不敢出声打扰。
这位执掌皇城司多年、历经三朝风浪的老王爷,此刻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木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王平……这个名字在他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根据庆儿的情报,这个修为进展诡异的年轻人,很可能就是十年前,他秘密派遣潜入慕容家内部“天贵”和“天闲”之一。
“十年了……”赵宗兴在心中默念。
十年卧底,音讯全无,这是皇城司暗探的常态,除非主动联系,或者被启用,否则生死成败,皆系于自身。
这王平,十年未曾传递回任何情报,如今却以这样一种方式,进入了英才营的四强,并且与慕容博、甚至幕后之人都有联系。
这太重要了!
若王平已然变节,那么他此刻的出现,很可能是一个陷阱,意在误导朝廷。
若真如此,自己精心布置的针对慕容博和清理太湖的计划,将面临暴露的风险,后果不堪设想。
但……若王平依旧是那个忍辱负重、忠心耿耿的自己人呢?
十年潜伏,他或许已经接触到了慕容家乃至其背后势力的核心机密!
他的存在,对于彻底铲除慕容氏、挖出朝中黑手,将是至关重要的助力!
风险与机遇并存,信任与怀疑交织。
赵宗兴久经风浪,深知在这种关键时刻,任何一个错误的判断,都可能满盘皆输。
沉吟良久,书房内几乎能听到尘埃落定的声音。
赵宗兴终于停止了敲击扶手,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他不能赌,必须尽快确认王平的真实身份!
“仲明!”赵宗兴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赵仲明立刻站起来,躬身应道:“皇叔有何吩咐?”
“你亲自去安排,”赵宗兴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
“挑选精干暗探,设法秘密接触王平。
记住,是接触!
方式要巧妙,不能暴露任何意图,不能引起任何一方的警觉。
目的只有一个——查探他是否‘纯正’!
确认他是否还是我们的人!今晚子时之前,我必须知道结果!”
赵仲明心中一凛,知道此事关系重大,肃然道:
“遵命!侄儿明白轻重,这就去安排,定在子时前给皇叔回话!”
他不再多言,立刻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安排完王平之事,赵宗兴的目光转向一直静立一旁的沈括。
“存中,”赵宗兴的语气缓和了些,但问题却更加尖锐,
“暗中查探慕容复下落,试图摸清其关押地点的人,是孝骞吗?”
沈括微微躬身回道:“回王爷,正是端州刺史、济州团练使赵孝骞。
此人行事颇为谨慎,中间转了几手消息,利用了几个不相干的小吏作为掩护。
不过,还是没能逃过我们外围监控网的探查,线索最终汇聚到了他身上。”
赵宗兴闻言,眼中寒光一闪,手指再次敲了敲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仿佛敲在人的心坎上。
他沉默了片刻,才带着一丝冷意,缓缓道:
“仲乱……你的手,伸得有点太长了。”
这声“仲乱”,乃是赵颢的表字。
此刻从赵宗兴口中说出,带着一种长辈对晚辈行为的不满,更带着一股杀意。
他看向沈括,不再犹豫,果断下令:
“存中,立刻以皇城司最高密级,传令姑苏方面!
原定于三月十六夜针对参合庄的行动计划,不变!
按既定方案执行,不得有误!”
“是!下官即刻去办!”沈括领命。
“另外,”赵宗兴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神色凝重,
“我要紧急进宫,面见官家。府外备轿。”
“王爷,是否需要……”沈括意有所指,指的是是否需要隐秘行事。
赵宗兴摆了摆手:“不必。大白天,老夫正大光明入宫觐见,反而更不易惹人猜疑。”
他深知,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行止如常。
很快,一顶轿子停在了门外。
赵宗兴登上轿子,在几名便装护卫的簇拥下,不疾不徐地向着皇城方向行去。
福宁殿御书房内,赵煦正在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章。
年轻的皇帝眉头微蹙,时而提笔疾书,时而凝神思索。
亲政以来,他深感责任重大,每日勤勉不辍。
内侍通传汝南郡王王赵宗兴求见,赵煦立刻放下了朱笔,宣他进来。
赵宗兴步入书房,依礼参拜。
赵煦命人看座,并挥退了左右侍从,只留下梁从政在远处伺候。
“皇叔祖此刻入宫,必有要事?”
赵煦开门见山地问道,他了解赵宗兴,若非极其重要之事,绝不会在白天如此正式地求见。
赵宗兴没有绕圈子,将方才关于王平身份存疑、以及赵颢之子赵孝骞暗中打探慕容复关押地点的事情,简明扼要地禀报给了赵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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