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九日,午后。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在唐家秘宅幽静的后院洒下斑驳的光点。
这座宅邸从外面看毫不起眼,内里也是毫不起眼,但这里恐怕是长安城中最安全的地方。
原因只有一个,唐二太爷这个宗师高手坐镇在这里。
赵和庆轻车熟路地穿过几道回廊,来到后院一间厢房外。
他尚未敲门,房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苍老面孔——正是李老栓。
李老栓见到是赵和庆,连忙将门打开,侧身让开通道,声音有些颤抖道:
“恩公,您来了。”
他的老伴,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也赶紧从里间走出来。
“李老伯,李大娘,不必多礼。”赵和庆语气温和,迈步走进房中。
房间异常干净整洁,显然是经过一家人精心收拾过的。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屋内另一位青年身上。
那青年约莫十八九岁年纪,身形清瘦,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儒生袍,眉宇间透着一股读书人的清朗。
他原本坐在窗边捧着一卷书,见赵和庆进来,立刻站起身,拱手作揖,激动道:“学生李明,见过恩公。”
赵和庆微微颔首,目光在李明身上停留了片刻。
这李明虽出身寒微,却极为聪慧好学,是县学中有名的才子,其姐李秀娥在添香楼做清倌人挣钱,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供这个弟弟读书科举,光耀门楣。
“都坐吧。”
赵和庆自己先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示意李家三口也坐下说话。
李老栓夫妇有些局促地坐下,李明则站在父母身后。
赵和庆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李老伯,李大娘,李明,我今日过来,是要告诉你们,事情,已经准备就绪了。”
短短一句话,却让李家三口瞬间屏住了呼吸。
李老栓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嘴唇哆嗦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李大娘更是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站在后面的李明,身体微微一震,眼中交织着复仇的火焰。
“恩公……您是说……秀娥的仇……能报了?”
李老栓的声音带着哭腔,泣不成声地问道。
“是的,能报了。”
赵和庆肯定地点头,目光扫过三人,
“不仅是为秀娥姑娘讨回公道,更是要掀开这京兆府官官相护、草菅人命的盖子!明日,便是时机。”
他详细解释道:
“明日,龙图阁大学士,权知永兴军府事,兼京兆府路经略制置使苏子瞻大学士将抵达长安履职。
苏学士为官清正,嫉恶如仇,定会为你们做主。
你们,明日一早,便前往京兆府衙门,敲响登闻鼓,正式出首,状告添香楼逼死良家、残害性命,并状告京兆府通判王元丰,收受贿赂、徇私枉法、杀人灭口!”
“去……去京兆府告状?”
李大娘一听,脸上瞬间血色尽失,显然想起了之前在那公堂之上受到的屈辱和威胁,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那……那王通判他……他还会害我们的!”
李老栓也是面露恐惧,那次死里逃生的经历,如同噩梦般萦绕在他们心头。
李明见状,上前一步,扶住母亲的肩膀,虽然他自己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爹,娘!怕什么!
之前我们势单力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如今有恩公为我们做主,为我们筹划,还有什么好怕的!
姐姐死得那么惨,此仇不报,我李明枉为人弟,枉读圣贤书!”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提高,带着一股少年人的血性和决绝。
赵和庆赞赏地看了李明一眼,接口道:
“李明说得对。你们不必害怕。”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与力量,
“我既然让你们去,自然会保你们万无一失。
你们以为,这京兆府,还是他们能为所欲为的地方吗?”
他略略压低了声音,却更显威严:
“皇城司已经接管了京兆府的防卫与监察。
明日公堂之上,内外都会是我的人。
王元丰和他背后的那些人,但凡敢有丝毫异动,便是自寻死路!
你们只管大胆地去告,将秀娥姑娘的冤屈,将你们所受的迫害,原原本本、清清楚楚地在公堂之上说出来!”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中那棵苍劲的古松,仿佛是对李家三口,又仿佛是对自己说道:
“明日,不仅仅是为你们一家讨还公道。
更是要让这长安城的百姓看看,这朗朗乾坤之下,还有王法!还有天理!
要让那些视律法如无物、视百姓如草芥的蠹虫知道,他们的报应,到了!”
李老栓猛地站起身,老泪纵横,对着赵和庆就要下跪:
“恩公!您是我们李家的大恩人啊!我……我给您磕头了!”
赵和庆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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