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环州约四十里的木波镇,宋军援兵大营旌旗招展。
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
种师道凝神望着悬挂的环州舆图。
他年过四旬,面容清癯,一双眼睛深邃如潭,仿佛能洞穿战场迷雾。
帐下,副都部署王恩,以及麾下悍将姚雄、姚古兄弟等一众军官齐聚,个个甲胄在身。
“相公!”性如烈火的统制郭祖德率先出列,
“环州被围已逾十日,烽火日夜不息!
殿下与折将军仅以数千疲卒守孤城,对抗西夏三十万大军,危如累卵!
末将请令,愿为前锋,率本部兵马,不顾任何代价,星夜驰援,突破西夏阻截,以解环州之围!
纵然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
他话音一落,帐中不少年轻气盛的将领纷纷附和。
“郭统制所言极是!相公,不能再等了!”
“殿下与折将军在城中苦战,我等岂能在此坐视?”
“西夏围城打援,妹勒都逋那厮定然布下重重埋伏,但我禁军儿郎何惧之有?拼死一战,必能撕开缺口!”
副都部署王恩虽未言语,但看向种师道的目光也带着询问,显然也倾向于尽快救援。
姚雄、姚古两兄弟对视一眼,姚雄沉声道:“相公,环州若失,则环庆路门户洞开,西夏兵锋可直指泾原,后果不堪设想。救援,势在必行。”
帐内请战之声此起彼伏。
种师道却依旧沉默,手指在舆图上环州城的位置轻轻敲击着,目光扫过帐下众将,最终缓缓开口:“郭将统制忠勇可嘉,诸位求战心切,这老夫都知道。”
“然,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夫婴孤城,抗巨贼,”
他指向舆图上被西夏军队重重包围的环州,“城内守军所恃以坚士心者,惟援兵之望矣!”
他环视众人,一字一句地问道:
“今我军虽众,然与西夏三十万大军相比,仍属寡不敌众。
若贸然出击,即便侥幸战而胜之,冲破妹勒都逋的拦截,环州之围,就一定能解吗?
嵬名阿埋围城之军,见我援兵至,只会更加疯狂攻城,以求在我军与城内守军汇合前破城。
届时,我军鏖战之余,疲敝不堪,还能立刻投入攻城战,驱散数十万西夏军吗?”
众将闻言,躁动的情绪稍稍平复,开始思考。
种师道继续道:“此乃其一。
其二,更为凶险!
若我等救援心切,不慎中了西夏埋伏,哪怕只是小有挫败,损兵折将。
届时,西夏人展示我军旗号衣甲于环州城下,城内守军见此情景,士心岂能不瓦解?信念岂能不崩溃?
到时,谁还能有死守之志?环州……顷刻即破!”
这番话如同冷水浇头,让郭祖德等激进将领瞬间冷静下来,背上渗出冷汗。
他们只想到勇猛冲杀,却未虑及万一失败的可怕后果。
那种局面,无异于他们亲手葬送了环州!
种师道看着众人变化的脸色,语气转为坚定:
“况且,尔等莫非忘了?如今守在环州的,是折遵正!(折可适,字遵正,党项族)
更有……殿下在!”
提到“殿下”二字,种师道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殿下天纵奇才,武略超群,青冈峡一战已显峥嵘。
有他与折将军在,环州坚城,何忧不能守?!”
他最终拍板,做出了决定:
“传令全军,继续稳扎营盘,多派斥候,严密监视西夏妹勒都逋部动向,以及环州城防情况。
没有老夫的将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
我们要等的是一个……足以一举击溃西夏的最佳战机!”
种师道目光投向帐外,仿佛已看到了环州城下尸山血海的惨烈:
“环州军民,正在用他们的血肉之躯,为我们创造这个机会。我们,不能辜负!”
正如种师道所预料,环州城在赵和庆与折可适的指挥下,爆发出了惊人的韧性。
最后的几天,西夏军在梁太后的死命令下,发动了不计代价的疯狂进攻。
赵和庆和乔峰身先士卒,哪里战况最激烈,哪里就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赵和庆的“十方无敌”近战技法在乱军之中发挥得淋漓尽致,拳、掌、指、爪变幻,配合精妙步法,往往能于方寸之间毙敌于无形,化解一次次登城危机。
那杆乌沉枪更是枪出如电,势大力沉,或挑或刺或扫,枪影过处,西夏兵无人能挡其一合!
他甚至率小股精锐出城逆袭,焚毁西夏攻城器械,搅乱其阵脚,每一次都让西夏军心惊胆战。
乔峰的降龙十八掌更是勇猛异常。
折可适则坐镇中枢,调度全局。
城内五千守军,在这两位主心骨的带领下硬生生顶住了西夏军一轮又一轮的亡命攻击。
西夏军的士气,在这惨烈的消耗战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滑落。
伤亡数字早已超过了梁太后的心理底线,军中怨声载道,士卒疲惫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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